第137节(1 / 2)

易峋眸色深深,他嗅闻着她身上清甜的奶香味儿,心中的迷茫却渐渐散去了。

是的,如果不是当初那件祸事,母亲不会暴亡,更不会丢下他。

宁王这个父亲,他是不认的。但母亲的仇,却不能不报。

易峋定了定神,再度说道:“春娇,过上几日,京里或许生出些变故,我大概是不能在家里的。你关起门来过日子,铺子的生意,顾不上就暂且歇着。”

锦衣卫收到的线报,这几日京中恐要惊变。

皇帝的意思,这一次便要将这些逆贼一网打尽,连带着朝中的势力,连根拔起。为免打草惊蛇,亲军十二卫只在暗中布置,明面上依旧如往常一般波澜不起。

易峋当然也不能将这些事告诉秦春娇,一则是军纪约束,二来也是免她担心。

秦春娇不是个不懂事理的妇人,听了他这些话,便晓得丈夫任上一定是有要紧的事,便也不多问,只说道:“家里的事,你都放心,我会照看好的。只是,你行事也小心些,不要再像上一次那般莽撞,做事前总得想想,你不是独身人了,我和晗儿总还在家里等着你回来。”说着,这话音竟忍不住微微颤了一下。

易峋耳里听着,心中温软,看着那红馥馥的唇瓣开合着,轻轻叹息了一声,情不自禁的覆了上去。

秦春娇嘤咛着,两条光洁白皙的藕臂便环上了他的脖颈。

又两日,一列人马冒着风雪,疾驰出城,一路到了城西郊外。

行到近处,两人翻身下马,走上前来,正是陈长青与易峋。

此地是一处空旷荒野,空荡荡的站着几株松柏,树下便是一座坟茔,矗着一块墓碑,上刻着宁王妃易苏氏月婵之墓。周遭拦着一圈汉白玉的围栏,坟前坐着两尊石狮。

当初,宁王妃过世,便葬在了此处。

这地儿,倒也算是快风水宝地,还是皇帝亲自下旨赐给苏月婵的安眠之所。原本,王妃过世,该有规制的坟茔。但苏月婵是青年暴毙,顷刻间来不及预备,尸身又不适宜久放。皇帝便下旨将她暂且葬在此处,待将来宁王百年,再行合葬。

宁王如今尚在,她的坟自然也就没有迁移。

此处本该有看坟的人,但今日风大雪紧,天气寒冷,便躲了烤火去了,并不曾看守在这里。

跟手的人上来,向两人一抱拳,问道:“二位大人,就动手么?”

陈长青看着易峋,说道:“锦衣卫有便宜行事之能,但这到底是你的家事,你来做主。”

易峋看着那光秃秃的坟茔,碑上盖着一层积雪,柏树落光了叶子,石狮子甚而有些裂纹了,可见是许久不曾来人了。

纵然对那个从未谋面的生身母亲,并没有多少情分,但他心中依旧弥漫起了悲凉,甚而是隐隐的怒气。

风雪之中,只听易峋沉沉说道:“动手罢。”

陈长青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向那几个仆从抬手吩咐:“去罢。”

几个人便取了锄铲,向坟上走去。

易峋看着那些人在坟前忙碌,半晌便将坟打开了一个口子,乌黑深邃,仿佛一个大口,想要吞噬些什么。

他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看着棺材被吊了起来。

第160章 终章

宁王妃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人面,不由轻轻抚摸着脸颊。

如花的脸庞依旧明艳,但细纹却已爬上了眼角,鬓边似乎也逐渐出现了银丝,无论怎样抗拒,岁月还是留下了痕迹。

宁王妃近来只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争强斗胜的少女了。

一丝冷风从窗缝里钻入,吹在身上,带来几分寒意,宁王妃却似没有知觉一般,一动不动。

只听王嬷嬷的声音从后头过来:“窗缝怎么不拿皮子封严实了?冻着了娘娘,你们可担待的起?!一个个懒骨头发痒,该拿鞭子抽了!”随着话音,嬷嬷那利落的脚步走到了身后。

王嬷嬷说道:“娘娘,外头变天了,这儿冷,还是进里头去吧。”

宁王妃没有接话,只是淡淡问道:“嬷嬷,本宫是不是老了?”

王嬷嬷连忙陪笑道:“娘娘说哪儿话呢,娘娘才多大岁数敢就说老了?若是娘娘老了,老身还不去晒牙渣骨去了!”她这一声,引得屋里的丫鬟都笑了,她又说道:“再说了,娘娘这身段脸盘,哪里老了?这走出去,大伙敢当娘娘是没嫁人的小姑娘呢!”

一屋子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都点头称是,连连奉承。

宁王妃不笑,一屋子的喧哗热闹,听在她耳中有如嘲讽。

她坐着不动,面无神色,似在出神。良久,她便开了一方挂着锁的紫檀木素面小箱子,自里面取了一块令牌出来,递给嬷嬷,低语吩咐了几句。

嬷嬷吃了一惊,不由问道:“娘娘,你……”

宁王妃一脸笃定道:“我打定主意了,去吧。”既然宁王已经是靠不住了,她便只能依靠自己。

此事若成,她便还有机会。

王嬷嬷将嘴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为了她的小姐,她是什么都肯做的。

应了一声,她转身出门而去。

宁王妃便在屋中枯坐,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过得片时,婢女送了一碗鸡丝燕窝粥上来,随口说了一句:“娘娘,外头又落雪了呢。”

宁王妃端了碗过去,淡淡说道:“今年的风雪,比往年更多些。”

正吃着,府中的管家匆匆进来,满面仓惶道:“娘娘,宫里来人了,传娘娘进宫去问话。”

宁王妃顿了顿,将碗放在了一旁,脸上的神色却还平常,她说道:“知道了,伺候我更衣罢。”

苏月娥换了衣裳,穿了皮裘斗篷,走到外头,果然见那风雪甚紧,天地间一片花白,大片的鹅毛裹在风中,略远些的地方便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