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沉默片刻,说:“老爷,那个字是爆,不是炮。”
卫相一噎,干脆就这般将错就错下去:“哈哈哈,我说的是就是阿爆。”
说完,卫相还似给自己坚定信心似的自言自语到:“嗯,就是阿爆。”
卫夫人微微一笑,也不去揭穿他,只问:“老爷为什么想要给小孙儿取这么糙的一个名字呢?”
卫相摸了摸虎须,道:“都说了贱名好养活,所以我有此想。”
说着,卫相看向夫人:“夫人觉得这个名字够不够贱?”
卫夫人点了头:“是挺贱的。”
卫相面上正有得色,谁知道卫夫人话锋骤然一转:“但是我记得咱们卫柏村老家宅子隔壁数过去第四家的卫三伯的五儿子的长子去年生的小男娃也叫这个小名,一村里住着都是亲戚,撞了名,不好吧?”
卫相早被卫夫人话里的那个一二三四五闹得有些头晕,且村中人际关系本来就错综复杂,而他离家也有二十来年了,更分不清谁是谁了。
卫相不由得扶额,烦恼起来——怎么这么别致的小名都会有人和我孙儿撞!
卫夫人瞧着卫相那绞尽脑汁的模样,心中好笑,又说:“这个名儿用不上,不是还有别的名吗?贱名好寻,狗剩,二嘎啥的,相爷您再想一个就是了。”
听到卫夫人说的那两个名字,卫相的脸骤然一黑,摆手道:“这两个也太贱了!不行!”
卫夫人起身,走到卫相身后扶了他的肩膀,劝诱到:“老爷您今儿也抱过了,咱们二哥压手,下面的人称了说他足有七斤重呢。这么胖的小子,哪里不好养活的了?所以这小名嘛,也不必往贱里取,咱们寻个吉利字,给他取了便是了。老爷您说,我这法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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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卫家二房长子洗三礼上,作为祖父的卫相十分自豪地公布了小公子的乳名——
阿元。
元者,始也。
小哥儿是新年伊始之时诞生,又是二房卫旭的长子,元字,当得。
没有从卫相口中听到意料之中的“阿炮”,卫昭在欣慰之余,不由得好奇起卫夫人怎么说服卫相的来。
于是卫昭怀着一颗八卦的心,去找卫夫人。
母女俩相处并不扭捏,卫昭拜见过母亲,开门见山地提出了疑问。
卫夫人轻飘飘地瞧了女儿一眼,抓了一把算盘过来。
卫昭立即狗腿地上前去给母亲拨好凌乱的算珠。
卫夫人瞧着女儿愈来愈动人的眉眼,心中是又怜惜又感叹,最后开口道:“越大公子的脾性和咱们家老爷的脾性不一样,我和你说了法子,你回头也派不上用场。免得你到时候走岔路,我还是不说了罢。”
卫夫人说话之时,卫昭又替她拿了案头上最上面的那本账簿,挑了压着玉尺的那页翻开,在卫夫人面前摆好:“又道是举一而反三,闻一而知十,再说了,他的脾性比老爷软些,我同夫人学些皮毛就够用了。”
卫夫人又是无奈又是怜爱地横了卫昭一眼:“真是受不了你,左一个他右一个他的,这样春风细雨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从他那儿学来的罢?!你想听,我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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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卫夫人那儿出来,卫昭觉得自己在未来还有许多可以进步,许多需要进步的地方。
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卫夫人那么厉害的人呢?
卫昭思索着,慢腾腾地穿过相府的花园,往自己院子走去。
半路上,正好碰上了同样往她那儿去的越慎言。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卫昭突然悟了。
卫夫人之所以这么厉害,是因为有一个能折腾人的卫相啊!
这……大概就是夫妻相互扶持,共同进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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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整个春夏,卫相府都很忙。
二月初一元哥儿满月。亲朋好友前来祝贺,卫相府门前宾客络绎不绝。
二月十六,上上大吉的好日子。卫家二小姐卫昀出阁,嫁给了伯府世子段轲。
三月初六,京师举行会试。
卫家有两名至亲之人下场——一为二公子卫旭,一为大姑爷宋畔。
卫旭头一回参加会试,不由得有些紧张。
临考前日,柴骄阳抱着熟睡的元哥儿,冲丈夫说:“你要是考不好,就睡一年的书房罢!”
卫旭一听,心里一咯噔,马上换了另外一种心情来紧张:“什么……什么叫考不好?!”
柴骄阳自生了儿子后,英气的眉眼间多出几分柔情。虽然如此,可是她的语气仍是十分的强硬和不容置疑:“名落孙山睡一年书房,在三甲睡半年,二甲睡三个月。一甲嘛……”
柴骄阳凛凛一笑:“一甲就只能看我当时的心情如何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卫旭已经自动脑补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状元不用睡书房,榜眼睡一个月,探花睡两个月……
嘤嘤嘤,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