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您说走就走,作甚要加句话让微臣留在这里啊!

“杜太医再帮皇叔好好瞧瞧”,您让臣瞧个甚啊……

明明王爷身子就没有任何问题嘛!

可是皇上随口说句话,那便是金口玉言不容抗旨,让他再瞧瞧他就必须再瞧瞧。

名满杏林的杜神医来来回回给段清晏切了好几次脉,装模作样地又给压根没疾没恙的王爷写了好几副药方。瞬间感觉自己化身为了骗钱的庸医。

段清晏面前摊了本书,却是半天没有翻页,他看着对面的太医行云流水般写下一串药材名,淡淡问了句,“本王身子,可是有诸多不妥?”

杜仲手中毛笔一滞,应道,“回王爷,并无不妥,只是若按下官的方子调理了,也是有利无害的。”

“杜太医有心了。”他礼貌地笑了一下,“早就听说杜太医乃当世神医,活死人肉白骨,堪比扁鹊华佗。陛下一直非杜太医不用,本王今日得太医问诊,委实荣幸至极。”

杜仲被人这么夸,心情诚然好得很。

“王爷谬赞、谬赞了,下官惶恐。”他咧开乐开怀地说着谦词。

杜仲医术确实不凡,但究竟是否如外界所传的那般、无人能出其右,倒也不好说个确切。

这种东西,又不似文武科举,难以比较。

大多数人知道这位神医,都与当今陛下非他不用有关。

段蕴因为身份特殊,向来有恙都是找杜太医问诊,太医署其他的大夫们甚至无人能近陛下之身。

起初太医们也很憋屈,老子学了那么多年本事,啃医书试草药,皱纹都给熬了出来,就想着要杏林春暖、悬壶济世。

结果因为医术超群,进了宫,为人民服务是没了指望。

好吧,那就专心侍主,为陛下龙体竭尽所学罢了。

可是呢?

陛下根本就不稀罕用他们啊!

丫的所有的风头都被杜仲那个毛头小子抢去了,来了太医署数年,愣是有人连皇上的影子都没瞄到过一眼。

然而皇上用谁不用谁,也轮不到他们置喙。

众人在对杜仲羡慕嫉妒恨的同时,对他还是有一些服气的。

这便是因为六年前,皇太子和皇太孙同时染上的那场大病,便是杜仲医好的。

当年皇太子染病的时候,景德帝段永济尚在世。太子重病月余,皇上遍寻天下名医,甚至连邻国大华的长岐山莫泉道人都请了来,依然没有救得了太子。

景德帝忧虑到染了半鬓霜华,整个人也迅速消瘦了下去,朝臣皆知皇上与太子父子情深,太子重病之事,一时间压得明安城愁云惨雾。

两个月过去,太子的病没有丝毫好转,天下名医每天挨个问诊,用最贵重的药材续着命,却迟迟不见储君恢复生气。

怎料祸不单行,又一个坏消息传来,太子的独子,皇长孙段蕴也染了这病。才八岁的小皇孙奄奄一息,景德帝一下子没承受住打击,另外半鬓也在一夜间飞了白发。

段永济罢朝数日,移驾泽荫寺斋戒礼佛,为皇子皇孙祈福。

可惜神佛不爱他,祈福也没用。

某个雨后的黄昏,东宫里弥漫着一片药材的苦涩味道。景德帝双目呆滞,定定地看着床榻上的储君,那人面色惨白,双颊凹陷,从父母那里继承的雍容气质同呼吸一起,早已消失殆尽。

皇上华贵无比的龙袍上染着太子咳出的血迹,片片深红触目惊心。整个东宫、整座皇城都沉寂了下来,宫人们大气也不敢出,全部低垂着首陪皇帝一起失神。

半个时辰过去,景德帝开口,声音嘶哑艰涩如同百年不曾言语。

“为太子赐谥号‘显祐’,厚葬。”

高公公忙低声称是,一屋子人都静静等皇帝再下圣旨。良久,景德帝却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便回了清和殿。

太子离世后,段永济的身体便每况愈下。

甚至后来安正则找到了神医杜仲,医治好了小皇孙,此等大好消息都没能再让景德帝生龙活虎起来。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景德帝与安皇后乃是帝后恩爱的典范,二人伉俪情深,宫围薄情之地,帝后过的却是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当年安皇后猝然长逝,单单只留下一个太子,段永济便颓唐了三载。如今连太子也下了黄泉,老来痛失爱子,给皇上带来的伤痛怕是不比当年少。

在这当口,便没人敢提另立太子之事,一连数年,东宫无主。

直到景德帝大限将至,才突然下了道圣旨,册封显祐太子独子、皇长孙段蕴为皇太孙,自己百年之后,段蕴便即大位,掌江山。

圣旨颁下七日,段永济便彻底成为了历史。

册封诏书也成了遗诏。

年不足十三的皇太孙黄袍加身承了大位,登基大典上奶声奶气地念着诏书,念着念着还打了个喷嚏,径直喷灭了离她最近的一根龙纹点金吉祥烛,顺带气晕过去数位皇叔外加数位大臣。

杜仲作为小皇帝的救命恩人,间接成为除安正则之外、皇上登基的第二大功臣,从此一路青云直上,独具盛宠,全太医署照顾段蕴的活全让他给包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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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清晏夸了杜仲两句之后,便垂首接着翻书不再言语了。

杜太医胸有成竹给写了三页药方,吹吹墨迹搁了笔。

韩易见状上前一步,杜仲会意,将三页写得工工整整的药方递过去,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

段清晏漫不经心地翻着书,一边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杜仲说话,等他差不多说完了,才不慌不忙和他闲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