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郑贵妃的陪衬,也没有太子从旁对比,在一众宫女太监的前呼后拥下,秦明兰发现,这位九皇子殿下看起来也有那么几分高高在上的气度。尤其是那下巴快要抬到天上去的架势,仿佛一个下巴戳下来就能把地都给戳出个大窟窿来。
赶紧也拱手行了个礼。
九皇子仿若未见,直到走到近跟前才轻哼了声:“平王世子,静王世子,平王世子妃免礼。”
“多谢九皇子。”静王世子忙道。
秦明兰和李潇然不过是微微低了下头,早在九皇子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又将头抬起来了。
见到这两个人这般桀骜不驯的模样,九皇子眼中一抹戾色一闪而逝。
“平王世子是进宫来看望皇奶奶吗?”一眼若有似无的朝李潇然那边撇过去,九皇子慢条斯理的问。
这模样明显是在学皇帝。只是他毕竟年幼,气势不如皇帝沉稳,眼神也不够老辣。这慢条斯理的说话更是只学到了其形并未学到其神,让人看在眼里只觉得做作,却并无多少压迫感。
秦明兰发现就连最会做戏的静王世子都嘴角勾起了一抹鄙夷的冷笑。
李潇然也是吊儿郎当的回应。“是啊,我现在在虎威营里做监军,今日沐休。奶奶心疼我,唯恐我在那里过不惯,便特地招我来问问。”
是太后娘娘主动召见他,可不是他自己厚着脸皮过来的。
厚着脸皮过来和太后娘娘拉关系的九皇子脸色瞬时变得不大好看。
自从郑贵妃被皇帝一句话禁足后,他这个当儿子的在宫里的生活也越来越艰难了。以前每每对自己点头哈腰的宫女太监也都仿佛腰杆硬起来了似的,和他说话也不如以往那般小心翼翼。有时候他交代下去的时候竟然也有人胆敢阳奉阴违。他发怒,那些人竟也都不放在眼里!
对此,母妃也只劝他忍耐忍耐。可是他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种排头,现在忍了好几天,他快要忍不住了!
亏的是太后娘娘对他的态度一如往昔,这才让他在其他人跟前找回了点场子。只是眼看自己出宫的日子在即,以后有了自己的府邸,他要再自由出入慈宁宫可就难了。所以现在,他只能抓紧最后的时间攀住了太后这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从小他就知道,李潇然才是太后娘娘的心头肉。自己虽然得太后喜欢,但也只能老老实实排在第二。
若是以往,他也就忍了。可是现在,李潇然他媳妇可是秦明兰!这个连他堂堂贵妃之子都不放在眼里,甚至还对父皇进谗言让父皇厌弃了母妃的女人!再加上李潇然也一直自恃乃父皇亲兄长嫡子的身份,对他从来没有多少恭敬之色。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无疑便加剧了他对他们的憎恶程度。
因此,九皇子终于按捺不住了。
可李潇然这个往日只会躲在太后怀抱里撒娇卖乖的家伙居然也敢和他对着干了?简直不可饶恕!
冷冷看一眼一旁一动不动仿佛柱子般的秦明兰,九皇子脸上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对了,下个月父皇要去别苑秋猎,秦将军你必定是要随行的吧?”
“是。”秦明兰言简意赅的回答。
九皇子再看向李潇然。“不过平王世子你身体一向柔弱,肯定不在父皇的考虑之内吧!”说着一笑,“我怎么忘了,之前那么多年你都没有去,现在肯定也不会了。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平王府有人代表了也是不错了。”
“是啊是啊!”李潇然笑眯眯的点头,“以往父王不在,我又卧病在床,母妃深居简出,我们平王府一直默默无闻。现在既然我娶了个大将军做媳妇,我们平王府也该出来抖抖威风了。不然,还真有人以为我们平王府的人都是聋子瞎子,任由别人搓圆捏扁呢!”
九皇子笑意又猛地一僵。
目光在李潇然和秦明兰之间来回几次。秦明兰一动不动仿若一座大山,李潇然笑意盎然仿佛真的为此在高兴。就连静王世子也笑眯眯的站在一旁,三个人站在一起和谐得过分,就更显得他是个多余的。
九皇子气急,咬紧牙关冷笑数声。“这么说来,等到时候小王又能一睹秦将军的精妙箭术了。只怕那时比赛狩猎,秦将军你必定会拔得头筹。”
“京城能人众多,末将手里的箭是用来杀敌的,却从不曾用来狩猎。会否拔得头筹,一切还得看老天爷是否赏脸。”秦明兰道,“能拔头筹自然是好的,但若不行那也无所谓。不过是个玩意罢了,只要尽兴,其他都好说。”
九皇子脸色更加难看。
“秦大将军果然豁达,小王自叹弗如。”
“九皇子殿下您毕竟年纪小,所以还未参透罢了。”秦明兰淡然回应。
九皇子的上下两排牙齿都磨得咯咯直响。
“是啊,秦将军您说得对,本王年纪太小,还得多多磨练才是。多谢指教,小王记住了。”咬牙切齿的说完话,他转变大步离去。
李潇然忍不住冲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小样,居然还想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就他那点本事!”
“你难道没有被挑拨到吗?”秦明兰淡问。
李潇然立马嘴巴一瘪。“是被挑拨到了。只是我才不会在他跟前表现出来!”
那也是被挑拨到了。
秦明兰暗叹口气。九皇子从小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到现在为止所能活动的范围也仅限于皇宫,这两年才能往外头走走。被母妃保护得太好,眼界不够开阔,这是他现在会落败的最主要原因。但也是拜成长在深宫内院的福,他对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都了如指掌,随便几句言语就能直戳中人心中最在意的地方。这等挑拨离间的毒辣不可谓不毒辣。
只是现在他年纪还不算大,所以功力还不算身后。要是郑贵妃能狠下心给他几个苦头吃吃的话,这孩子一定能快速成长起来。而现在,郑贵妃突然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她若是有心的话,以后的九皇子怕是不好对付……
而这个人现在对自己明显心存怨恨。看来自己得抓紧机会将这个麻烦消弭于无形才行。
出了宫门,回到马车上,夫妻二人又不由自主的相对沉默起来。
许久,只听得到车轮在青石板地面上滚动撞击的沉闷声响。
“我也要去狩猎。”突然,低低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秦明兰抬起头,“你说什么?”
“今年秋猎,我也要去。”李潇然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的道。
秦明兰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真被刺激到了?”
李潇然推开她的手。“你别以为我真就那么脆弱!我以前也是学过骑射的!”
“以前,是什么时候?”
“五岁的时候。”
“那么五岁以后呢?近几年你可曾练习过?”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