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次有些冲动地跑去找狄烻算账外,她和这个风尘女子从无瓜葛,也再未谋面。
倒是秦烺被那次尴尬的偶遇迷昏了头,一门心思都扑在她身上,连这回从军都不忘暗里偷空子再去见一面。
然而,尽管如此,谢樱时仍是忘不了那晚看到狄烻和她同桌而坐,一个言语温柔,一个殷勤伺候的模样。
尤其是最后跟秦烺说话时的那份嗲气,之前不知道对着狄烻用过多少次,每每想起来便忍不住生恼。
嘴上说从没留恋风尘,可到那种地方去,还能为了什么正经事么?当真是连鬼都不信。
这女人瞧来也果然不简单,竟敢送一封信来给她。
谢樱时略想了想,唇角泛起冷笑。
好啊,正巧闲来无事,倒要看看这云裳究竟能当面说出什么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樱时:战书?
秦烺:阿沅!别欺负我家云裳/(ㄒoㄒ)/~~
云裳:???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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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柔情侠骨
谢樱时有意端架子晾着对方, 一直等到黄昏时才动身, 却不料在门口恰好撞见谢东楼回来。
更没料到的是, 眼见她大晚上的跑出去,他竟没加阻拦训斥, 只不痛不痒地冷冷交代两句,就径自入府了。
谢樱时只顾想着约见的事,也懒得理会,把他的话只当耳边风。
夜色初浓,她那顶雕栏挂绸的幨轿停在离埠头不远处。
隔着翡翠珠帘看,对面曲江上帆桅如林,舟楫往来不绝,仍是一派热闹景象。
这里是中京最像江南的地方, 连寻.欢作.乐的喜好也如出一辙。
船宴赏景,歌舞升平,从早到晚永不停歇。
她没急着下轿, 略等了片刻, 就有人过来恭敬问询, 谢樱时淡淡地应了一声, 目光仍在江面上找寻。
“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特命小的在此恭候,请娘子上船相叙。”
一个风尘女子排场倒不小, 不但让下头称呼自己“主人”,还要让她去见。
谢樱时暗地里撇了撇唇,心说反正已经来了, 在哪里见倒也无所谓。
她下轿吩咐随行的人先回去,然后由那仆厮引着走到埠头,上了早已预备下的小舟,朝江心处驶去。
夜风轻拂,水声潺响,远处朦胧的山影与近岸灯火连绵的街市融为一体,俨然成了别样绝美的画面。
顺着那仆厮所指的方向,江心处果然有一艘不大不小的画舫,上面灯彩流莹,却不似其它船上莺莺燕燕的热闹。
等离得再近些,就隐隐听到有雅乐歌声传来。
“月如霜,风似水,乌篷渔火,夜灯千家垂,楼桥边上人语碎,江畔听潮,未曾闻,心已醉……”
那歌声娇柔婉转,与清悦的阮调相得益彰,竟是说不出的动听。
谢樱时也有些入迷,不知不觉,小舟已靠到了近处,隔着不远就看画舫的厅廊下坐着个淡衣素衫的女子,头髻却梳得精致,还簪了朵娇艳欲滴的牡丹,一简一繁反衬出清雅不失华贵的风致。
相较之下,谢樱时蓦然觉得自己精心挑选的这身打扮有点稍显隆重,好像太过刻意了。
她像失了一招似的,心下有些不快意,眼瞧着对方也抬起头来看向自己,淡淡一笑,搁下阮琴,起身到艄头相迎。
“娘子果然守约,贱妾这厢有礼。”
还没等小舟贴到舷侧,云裳便已含笑行礼。
谢樱时依着身份,只略略颔首,等仆厮放下木桥,便端着姿态,四平八稳地走过去。
“家里出入不便,倒叫你久候了。”
她刻意带着两分倨傲戏谑的口吻,云裳的脸色却丝毫未变:“娘子是千金贵体,能蒙赐见已是难得,稍等一会又何妨,况且我这茶也还没烹,稍时煮成了,刚好请娘子品评。”
言罢,朝厅内比手相请。
到底是见惯了场面的风尘女子,无论何时都是一副谈笑自若的好脸色,见了人也不说正话,也不知在弄什么玄虚。
她淡笑着道声“有劳”,也不客气地往里走。
偌大的船厅内空荡荡的,三面挂着薄纱帐幔,正中铺着一张矮几,上头釜器齐备,旁边的小炉里炭火荧荧。
后面的台架上摆着一张古琴,还有刚才她和着歌声弹奏的阮琴,紫铜香塔上降降地烧着檀香,烟气袅袅,湍然倒流如瀑。
看来这风尘女子倒还有几分风雅的情趣,要不然也没法子迎合那些达官贵人,成了教坊中的头牌。
云裳请她落座,自己却依着茶道礼仪,跪在蒲垫上,用两片新鲜的青竹夹着茶饼,放在炉火上烤。
当今天下茶艺盛行,谢家女自然是此中高手。
谢樱时自幼跟着小姑姑耳濡目染,也深谙此道,这个云裳若是知道她的身份,还敢当面卖弄,也不知是什么心思。
她见对方烤茶的手法果真颇有几分造诣,不由更觉有趣,微微凑近茶釜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