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他摆摆手就要走,徒儿也背着家当跟上,眼看要踏上那条通往自由的小路,却被村民拦住了。

“大师啊!你也给我家算算吧!”

“人家是天师!天师来我家吧!”

“我家!我家最紧急!”

“胡说!我家心最诚!”

别的不说,今天天灵道人着实是露了几手的,颇有高人风范,那一连串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比四平镇的无相观做法事时看着还厉害。

最重要的是,他没收顾家的米粮和银钱!

一群人闹闹哄哄要留下天灵道人,急得老道满头大汗又不敢露出端倪,只好哈哈哈大笑几声,又祭出油锅大法,“谁能下油锅而不伤,才是心诚之人!岂能人人都如我顾小友这般?”,趁众人惊叹之际,带着那年轻道人挤过人群,踏上林中小路,迅速消失了身影。

身后,溪口村的人目送天灵道人离开,三两成群地往回走。

“不愧是高人啊,走得那么快!”

“什么走,大师是飞天遁地!”

“可惜大师不能来我家跳木剑了,唉。”

“想得美,哪里人人都是油锅二郎?”

“是啊是啊。”

顾玉成:“……”

油锅二郎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了……遁走……

第7章 咱分家吧

这一天着实波折,直到月上中天,顾玉成才腾出手来,将书生筐里的东西收拾好,找到被小心藏好的半个肉饼,分成两半,给王婉贞和小黑丫头一人一块。

肉饼早凉透了,但里面的肉馅油汪汪的,闻着特别香。小黑丫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抓在手里狼吞虎咽,吧唧吧唧地就吃完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娘和哥哥,小嘴巴动来动去。

王婉贞又把自己手里的掰了一角给她,小黑丫头咧开嘴,不客气地又吃掉了。

看她还要再喂,顾玉成拦了一下:“娘你吃吧,妹妹晚上吃的不少。我今天路上也吃过了。”

王婉贞想说自己一个大人就不吃了,又怕惹得儿子不高兴,这才一口一口将剩下的肉饼吃了。

今天全家都受惊不小,小黑丫头体力不济,吃完好吃的就呼呼大睡起来。王婉贞将女儿放到床上,看她熟睡了,就去到外面的小隔间,跟顾玉成商量该怎么办。

按王婉贞的想法,哪怕苦点累点,她也不想分家。

男人才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男人的日子多难过,她真是太清楚了。要是分了家,地里有些活干不动不说,寡妇门前是非也多,儿子闺女将来说亲,都是个麻烦。

顾大富要成亲娶妇,她们一家就把房子让出来,去堂屋的小耳房里面挤挤,也比出去赁房子强。大河总归是吕老太太的亲儿子,二郎是他唯一的血脉,就算眼下做小伏低,也不会赶尽杀绝。

等过两年儿子长大了要结亲,再搬出去不迟。

顾玉成今天来回奔波,此刻不但体力告罄,精神也很是疲惫,但对上王婉贞充满希冀和犹豫的眼睛,又实在做不到让她明天再说。

“娘,你想岔了。”顾玉成打起精神,轻声道,“咱们再是忍气吞声,奶奶和叔伯也容不下了。要是想让我们去耳房里挤挤,奶奶早就发话了,怎么会找了道士来家里驱邪呢?要不是我恰巧回来,咱们一家三口,都要被打成妖孽赶出去了。到那时,顶着这么个名声,谁肯赁房子给我们呢?”

王婉贞乐观觉得这是人民内部矛盾,殊不知对方看来已经是敌我双方矛盾了。

凭今天这阵仗,哪怕吕老太太松口,顾玉成都不敢再留。

王婉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那,那道士,是家里找来的?”

她一直在家,是亲眼看着那天灵道人自己跑过来的呀。要是真的,那……

王婉贞越想越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硬被忍住。

“这事儿有蹊跷,”顾玉成道,“左右那老道士也不会再来,娘不用担心。”

“依我看,这分家也不是坏事,我有手有脚,又读过书,能找到活计的。今天我在镇上打听,一个算账先生,每月有二百文工钱呢。就算找不到好差事,给人抄书,也能挣够吃食。”

“父亲每天辛辛苦苦干活,每年给家里挣银子,咱们花得也不多,这么十几年下来,怎么也能攒出几十两。可是你看儿子磕到脑袋后,家里是什么态度?”

王婉贞脸色也低沉下来,显是想到了丈夫遇难、儿子昏迷不醒时的情形。

看她动摇,顾玉成再接再厉,指指自己的书生筐:“哪怕不分家,儿子还能再读书吗?夫子夸我有读书的天分,比名祖堂兄还好,分家后还能挣扎一条读书的路子,不分家便只能在家里一天天劳作,给名祖堂兄赚银钱了。”

“长此以往,大伯娘在娘你面前什么样,堂兄在我面前,明珠在妹妹面前,就是什么样了!”

顾玉成声音低低的,却恍如一道惊雷劈下,激得王婉贞脸色骤变。

是啊,儿子念不了书,就是一时安稳,又能有什么出息?

她忍气吞声拼命干活,听见什么恶言恶语只当耳旁风,可是同样的事情落到儿子闺女身上,只是想想就觉得心如刀绞。这天底下,有哪个当娘的能舍得!

况且儿子昏迷着不知道,她其实背地里求过婆婆好几次,想给大河立个衣冠冢,都被各种推脱了。

假如今天被当成邪祟赶出去,衣冠冢都得他们娘仨自己立,可是他们又哪里有钱呢?

大河是亲儿子,尚且落到这个境地,她一个不受待见的媳妇和两个孩子,又能落到什么好?

玉成怕是连个媳妇都娶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