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戚弦摇摇头,“没事,我很羡慕你们。”
“羡慕什么?”
“即使吵了架,也明白相互之间的羁绊,或许这就是亲人吧。”
“那到不见得,世上有多少亲人互相坑害。”
钟月华撇嘴,“尤其是我们女子,本就柔弱,却不得不承担三从四德带来的恶意。是我有幸,遇到了开明的父亲,即使没有儿子,也从未怪过母亲和我。”
戚弦有些不解,“既然知道钟县令的想法,你为何还说那些话呢?”
“正因为知道,所以我才能肆无忌惮地撒娇啊!”
那是撒娇么?
戚弦垂眸,有些不太明白这种感受。
母亲去的太早,她唯一记得的只有母亲浅笑抚琴的模样。
后来师父埋了母亲后,就一直带着她住在京城。师父不苟言笑,会严厉地教导她练琴,也会关心她的吃食。
虽然知道师父很看重自己,但戚弦从来不敢对他大声说话,只小心翼翼地按照他的要求,让自己成为无可挑剔的淑女。
撒娇什么的,她从来没有体验过。
“呀,周大当家,您怎么有空来了?”
正恍惚着,一道声音突兀地传到戚弦耳中,“周大当家”几个字让她瞬间清醒。
摇了摇向正在用毛巾敷眼睛的钟月华,“周均来了。”
“钟小姐可在?”楼下又传来声音,“前几日看到一副好字,钟小姐素来爱字,我正巧路过便想着借花献佛了。”
钟月华也听到了,挑眉道:“这是听了范周氏的回禀,当家的亲自来做说客?”
戚弦点头,“可以说是光明正大的贿赂了。”
钟月华笑得很开心,“既如此,咱们便去收下,也算是抚慰之前被吓到的创伤。”
两人下了楼,那周大当家果然客客气气地送上裱好的字,言语间尽是打探铸造金像的事。
钟月华假意推辞几番,也就顺势收下了。至于他所求之事,没做保证,只诚恳地说尽力。
一来二回,双方都挺满意。
次日,城门口和衙门旁的布告栏上围满了人,上面贴着为祈雨而铸造睿帝金像的事,也明确写下由工部侍郎杜易元监察,莫刺史统领安排,钟县令主管,而周家负责具体执行。
而更让临江县百姓兴奋的,是三月初的征税减免一半,以及不用眼睁睁看着亲人上战场。
他们知道这都是钟县令的功劳,于是纷纷围在衙门前磕头。
钟越走出正门,慌忙地扶起前排的人群。
“钟某受之有愧啊!田间的麦苗已经枯死,蜿蜒的河道也只剩下黄土,我这个县令没用!没办法让你们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实在是罪人啊!”
听到他话语真挚,许多人潸然泪下。
有人高声叫道:“这不是您的错,若没有钟县令,我们这些人早就饿死了!”
“多亏了钟县令,不然我那十七岁的孙子连媳妇都没讨到,就要去战场送死。”
“还有那些粮税,一碗米粥家里六个人喝,哪还有多余的粮交给朝廷哦!”
钟越听着他们的苦楚,眼角忍不住湿润,“乡亲们,你们的苦我都明白,老天爷的事我管不上,但至少能拼了这条命护你们周全!”
百姓们期期艾艾哭了一片,“若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说!”
“对对,造金人肯定要劳力,俺啥也不会,就一把好力气,俺也不要啥工钱,就当报答大恩人了!”
“没错,我也能帮忙,不要工钱!”
“我也行!”
……
凡是身体健康的青壮年,都拍着胸脯说愿意免费出力。
甚至还有妇人说会给上工的人送餐,在食物如此短缺的情况下,竟然有人愿意做到这个地步。
人群外围,戚弦用胳膊碰了碰钟月华,“钟县令真的是个好官。”
“嗯!”钟月华自豪地昂着头,笑意明亮,“他是我父亲。”
月上中天,临江县被美梦笼罩。
县衙内仍然有火光,钟县令正和周大当家商讨铸造的计划。
县府后院,钟月华趴在窗前看月亮,静静地听着那道悠扬的琴声。
戚弦为谢景洋抚完琴,扶着他躺下,轻柔地为他擦去嘴边的血迹。
“真好,这次似乎是听觉,又能听到戚弦的声音了。”
半晌没听到声音,谢景洋疑惑道:“戚弦?已经出去了么?”
“没有。”
戚弦擦着琴,想到记忆中的母亲,低喃道:“撒娇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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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洋:媳妇妇,撒娇娇,举高高,要抱抱!
戚弦:………抱歉,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