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令娆荼将满头青丝高挽起来,“你换成男装,咱们比较好跑路。”
娆荼赞同这个提议,依言挽发,萧彦宁笑道:“先前在金陵城的绿兰楼,我见过你这扮相。不过……略有不足。”
“哪里不足?”
萧彦宁道:“你跟我来。”
娆荼随他出了客栈,在门口又撞上那位小姐。萧彦宁笑着朝那小姐点了点头,那小姐先是一愣,再是一惊,随即满面飞红,不知如何是好。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刚才那个脏兮兮的痞子无赖,竟然是这副好皮囊!魅颜如妖,男子此等相貌,可是将许许多多女子都比了下去,更何况这人身材修长,气度风流,人间哪得如此俊郎君呢?
娆荼斜眼看向萧彦宁,低声道:“你非得抛媚眼惹风流债?”
萧彦宁挑了挑眉,“知道了。”说着咳嗽一声,对愣愣出神的小姐道:“姑娘,劳烦让一让。”
那小姐“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羞臊难当,掩面而去。
萧彦宁看都没看那小姐一眼,对娆荼笑道:“我们走。”
两人来到集市上,萧彦宁在一个胭脂粉黛的铺子前停下,从怀中摸出个精致的荷包,倒出一颗圆润珍珠,与铺子老板换了一盒青黛。
娆荼有些无奈,自然猜出他手中的荷包是从哪来的,忍不住出言讥讽:“原来你不仅仅长得好,手还巧。”
萧彦宁不理会她的讽刺,挑起一点青黛出来,为她横扫蛾眉,填眉入鬓,增添了英武之风。
画完后端详了片刻,他煞有其事道:“很好!就这模样,你也可以去祸害小姑娘了。”
娆荼用铺子上的铜镜照了照,自觉有几分疏朗之气,心中满意,点头道:“还行,不过我没有祸害小姑娘的癖好。”
萧彦宁一笑置之,在一家酱牛肉馆前买了两块牛肉,用油纸抱着,将一块小的递给娆荼,“你就吃少点吧,胖了不好看。”
娆荼已经习惯了这人的嘴贱,捧起那块她不可能吃完的牛肉,默默咬了一口。牛肉劲道,牛筋软糯,卤汁恰到好处,嚼一口唇齿留香。
萧彦宁一边吃自己的那份,一边看着她吃酱牛肉,眼中泛着笑意。
娆荼吃了一小半,将剩下的包好,打算收入袖中明天再吃,萧彦宁却一把抢过去,“吃不完我帮你。”在娆荼留下齿痕的肉上咬了一大口。
娆荼无语,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着眼前这个大口嚼肉吃相却并不难看的家伙,她握了握拳头,恨不得将这人胖揍一顿。
萧彦宁吃完了一块半的牛肉,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朝客栈走,将顺来的绣囊扔在路旁一个乞丐的碗中。
娆荼上前问:“咱们今晚留宿在这里,那些人会不会追来?”
萧彦宁不以为意:“既来之则安之,等他们追上来再想办法。”他这话并不老实,更像是随意敷衍。
娆荼扯住他的袖子,不肯再往前走。萧彦宁笑了一下,伸手在她脑门上一敲,“你不是不怕死么?”
娆荼摇头:“我怕不明不白的死。”
“娆荼,你知道从金陵城到阴山谷这一路上,我遭受了多少次截杀?”
“我不知道。”
“半个月,跑死了五匹马,我被撵的跟一条狗一样。萧彦烈的死士死了二百多个,可是,我没死。不仅是这半月没死,我已经活了三十年。这三十年有太多人想让我死,我却还活着。”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丝得意,眼中话中,全是恨意。仿佛这个人,经历许多次风雨捶打,可以摧毁他的身体,却无法毁灭他的意志。
娆荼盯着他看了许久,缓缓道:“我们回去。”说完,头也不回向前走。
萧彦宁盯着她的背影。
娆荼,我帮你,除了那虚无缥缈的气运之说,还因为我们很像。从七年前我在青州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
这句话在他心中,没有说出。
客栈一楼靠窗的地方,坐着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女子一袭红衣,脸上薄施脂粉,竟是一种淡淡的凄美。
客栈门口,站着一个穿绸裹缎的小姐,脸上的表情就比较纠结,又是欢喜,又是恼怒,翘首以盼,似乎在等什么人。
红衣中年女人喝了一口酒,幽幽叹道:“明明是凉薄无情之人,却偏偏有那痴心女子留恋。这世上痴男怨女是苦,一厢情愿,更是苦事。”
小姐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中年女人,那女人挑衅似的一笑,抬了抬手中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小姐淡笑一声,“婶婶真是好见识。”
红衣女子道:“小丫头,我劝你别自取其辱。那个男人啊,不是你能招惹起的。”
小姐不去理她,耳中听得道前脚步声,转头一看,对上他俊逸如仙人的面容。那张脸实在离得太近,又实在太过于俊美,她惊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后脚被门槛拦住,眼看就要向后倒去。
后腰被搂住,他鬓角青丝垂在她的鼻尖,笑得春风和煦,“姑娘,慢点。”
小姐顿时羞红了脸,被他扶正后,有些无地自容,讷讷说不上话来。萧彦宁微笑道:“姑娘在等谁?”
“我……我在等我的荷包。”
“荷包?”
“你……是不是你拿了我的荷包?”
萧彦宁微微一笑,伸开双手,“姑娘既然疑惑,不妨查一查。”
小姐倒吸了一口了气,猛然摇头,“一定是我不小心弄丢了,我……我……对不起。”
“小姐为何孤身一人?”
“我家人要将我嫁给一个老翁,心有不甘,离家而走。”小姐痴痴地望着萧彦宁,一五一十将自己出逃原委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