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铮身后,月季过来行了礼,和张允铭一起过来找张允铮的玉兰和张丁也笑着扑上来,三个人一通拥抱,叫着说:“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就差杜鹃了!”“回去告诉他我们干了什么非气死他不可呀!”“哈哈哈,肯定肯定的!太好玩了!”……
张允铭和张允铮在战场上找到了沈卓,三个人又说笑了几声,张允铭说了自己打算,沈卓自然同意。次日,他们相互辞别,张允铭和张允铮带了玉兰月季和张丁还有二十多个兵士,骑马追赶平远侯去了。过了几天,宋夫子领兵押解俘虏往南走,沈卓沈湘率义兵穿过了死亡之谷,沿着贺多南进的路径向北,去增援燕城。
此时的燕城外,一片安静,燕城上季文昭和镇北侯眺望着远方的北戎大营,季文昭说道:“他们好久不攻城了,今早我们开了城门,小股人马往外冲,他们都只是防守,不追过来。”
镇北侯问:“给京城的奏章递出去了?”
季文昭点头:“回来的将士说信使出了包围圈。”
镇北侯又问:“你肯定我们还得等十多天?”
季文昭坚定地点头:“一定要等,等到他们拔营离开的时候。”
北戎这么长时间围而不攻,镇北侯的信心也越来越强了,点头说:“好,他们撤退之日,就是我军出战之时。”
季文昭说:“正是!若是我的卦准,此时已经有了不利吐谷可汗的大事发生了。”
镇北侯特别敬佩地看季文昭,季文昭嘿嘿一笑,显得胸有成竹——贺多大军该是被歼了,北戎的内部也该出事了。
他一点也没有错,贺多被打散的兵士语言不通,根本无法辗转往北,吐谷可汗迟迟得不到贺多的消息,只好派人去联络。而北戎的都城此时一片混乱,吐谷可汗的精锐之兵全都随着他南征了,皇城防卫空虚。一支一千人的队伍就冲破了城门,进城后大肆放火,后军跟进,来犯者轻车熟路,对京城了如指掌,直杀入了吐谷可汗的皇宫……
张允铭这一路虽然有马,行路迅速,可是每到了大的城市,张允铮总是要去逛逛街,买些干果或者本地的特产小食,不久就有了一大包。而一出城市,他就领头驱马拼命地跑,把大家累得要死。张允铭气得说:“你别这么使劲赶成不成?下回别进城买东西不就行了?”
张允铮瞪眼睛:“这是你那次去江南教我的,回京怎么也得买些东西送人吧?你打算空着手回去?”
张允铭要抓狂了:“这是一样的吗?过去我们是到江南游玩,这次我们是出来打仗的!如果回城没带东西,想来人们也不见怪吧?我们活着回去她们就该高兴了!”
张允铮哼了一声说:“有本事你什么也别买!我不会跟你一样不懂事!”
张允铭咬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给谁买东西!”这么讨好那个……一想起那个女子,他就心中发憷……
张允铮根本不害羞,一挑眉梢:“那又怎么啦?我可不像你这么小气!从来不送人家东西,可怜的五公主……”
张允铭真想和张允铮打一架,但是看张允铮很开心的样子,只能忍下气,但是下次张允铮再进城扫货时,张允铭也顺便买了几样土产。
严敬府外天天人来人往,特别繁忙:那些去了京城的学子的家人们常来问询京城的现状,各方书院的信使,传递诸等信件,严敬派出打探消息的人们离开或者回来……
严三官人接替了部分严二官人的活儿,帮助管书院,但是他丢三落四,弄得乱七八糟,书院事务近乎瘫痪。但是现在严敬没心思管书院了,只紧张地关注着局势,想知道西路义兵是不是胜了,不然严氏书院正好在北戎攻往京城的路上,肯定不会幸免于战火。
他现在这里已经忙得目不暇接了,可还是有来乱上添乱的人。院子里传来一个少年的大叫声:“我要回京城!我要回京城!”
严敬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仆人说:“苏小公子上次想随着严大官人去京城,您说季夫人让您看着这孩子,又没说让他去京城,就不放他走,他的夫子也说此时正是进学之时,不能荒废时间。别的夫子有的都跑了,可他的夫子还每日上课,给他们布置功课,特别管着苏小公子,不容他疏忽半点。但是前天他的夫子接了传书,他的弟弟和侄子战死,他大哭一场,回乡了,现在无人拘束着苏小公子,他就来闹了。”
严敬哼了一声:“他才多大?现在兵荒马乱,怎么回京城?!他一个人走要十个人送……”
有人匆忙跑进来,低声说:“大人,是真的,我亲自去百里外,看到了义兵大军!是平远侯的帅旗,现在正在往京城方向去,军容整齐,士气高涨,不像打了败仗的样子。”
严敬紧抿嘴唇,蹙眉沉思了片刻,说道:“好吧,就让苏小公子回京城,与他一同再去三十多人,算是送他,到京城大官人处,协助大官人,准备庆功贺喜之事。”来人应了。
等人们都出去了,严敬才缓慢地吐了一口气——义兵已经胜利了。
过了几天,京城镇北侯平远侯两府被抄杀未遂的事才传到了严敬处,严敬仔细读了信件,有些遗憾自己不在京城,无法亲睹这样的戏剧性变化,他有点想借个什么缘由去京城一趟,可再仔细想想,又作罢了。他过去的官阶位极人臣,一进京,就太惹眼了。还是在幕后吧,反正现在大局已定,三皇子必成太子,若是平远侯带兵入京,三皇子就会是皇帝,国家保住了不说,自己的众多门生旧友也选对了阵营,不用担心什么了。
平远侯和三皇子所率的大军,的确是从严氏书院附近经过的,但是有意避开了主要的城镇,有些时候甚至是夜行日住,算得上是天天风餐露宿。平远侯担心三皇子受不了这种野外生活,可是三皇子却一点也不在意,他觉得这简直就是他少年时与沈家兄弟去野外狩猎的翻版。这么多年了,他没有这么痛痛快快地在田野里行进的机会,这次出征简直是一次久已等候的春游。他在马上看着广阔的平原上泛出初春的萌萌绿色,真是心旷神怡,怎么也看不够。他希望平远侯走得慢点,这段路途越长越好,他就能看到春天到来时,到处百花盛开的场面。
平远侯终于接到了京城的消息,知道了两府被抄杀,可是民众喧噪,清流引领着百官伏阙,此案被撤。平远侯把三皇子和叶大公子叫来,将讯报递给了他们。三皇子读后怒目圆睁——皇帝竟然下旨抄杀镇北侯府?!现在是太子理事,这肯定是太子挑唆的,可是皇上也同意了!他简直不敢想,如果镇北侯府被抄杀,沈湘会多么心碎!他会也 多么难受!镇北侯府一直是他心中的家,他想成为沈家兄弟们的兄弟,想娶沈大小姐为妻,当镇北侯夫妇的女婿……三皇子对平远侯说:“我们赶快回京吧!”他再也不能在路上耽误时间了。
叶大公子读后暗叹:当初父亲说要在京城坐镇,原来是这个意思!看来父亲早就看出平远侯三皇子一走,若是败了,皇帝太子大概会下手。叶大公子想到当初是沈卓让自己找了那些伶人,又想到这段时间平远侯以不扰民为由,偃旗息鼓地行军,终于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这怎么看着像是诱惑着皇帝和太子下抄杀之令,然后再让其令不行,毁了他们的声誉呢?他想起与父亲临别时的交谈,那时父亲就说时局诡秘,看出了不妥,可是沈卓怎么早就准备了?沈卓是武将,他怎么也不该比自己看得明白吧?叶大公子有些失落。
从此,平远侯就不再回避民居地点,反而是大张旗鼓地往京城方面行进了。沿途百姓们知道这是打败了北戎的义兵,都热烈欢迎,送上大量物资,平远侯三皇子得胜的消息传开了,只是平远侯并没有向朝廷发送奏章。
霄云观的老道士在黎明时进了丹房。天还没有亮,大多道士还没有起床,但是丹房还是有个道童在值夜班。
老道士一直在用丹房炼丹,守丹房的道童也没有在意。老道士对道童说:“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在这里。”等在外面的小道士见道童出来,就拉着他往远处走,说道:“我们离得远些,我师父不喜欢别人靠近。”
道童心道老道士炼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出什么丹药,就是些黑黄的药块,哪里还这么讲究,怕人看到吗?……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只见老道士跑出来,大喊道:“快跑!要炸了!”小道士拔腿就跑,道童只好跟着,老道士作为一个老年人,腿脚真不慢。片刻后,“轰隆”一声响,砖石横飞,一只丹炉飞到高空中,再落下来时,原来的丹房已经成了一堆瓦砾。
三个人被气浪冲得扑倒在地,老道士和小道士反应最快,马上爬起来接着跑,老道士噗噗地吐着尘土说:“我不知道会这么厉害啊!天哪,全塌了!我师弟一定会很生气……”
那个霄云观的道童在地上半天才缓过神来,抬头大喊:“丹房炸了!”
原本安静的道观突然热闹起来,许多人从屋里冲出来,许多人只着内衫,都在问:“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小道士一口气跑到一块大石边,扯出藏好的两个包裹,与老道士继续往观前跑去,他们后面一片喊声:“道长的师兄炸了丹房!” “抓住他们!”……
两个人在这里住了好久,认路跑得快,到了观前的庭院,绕开上来阻拦的守门道士,到了一个角门处,小道士一下拉开了门栓,两个人灰头土脸地往观外奔去,一会儿就跑得没影儿了。
道士们看着被炸得尽成废墟的丹房,都义愤填膺。这丹房里有许多炼成的丹药,还有许多珍稀的药材和原料!那个丹炉也很宝贵!这个老道士真是个丧门星啊!来这里白吃不说,还把丹房给炸了!众人马上分工,有人去京城皇宫去报知茅道长,有人开始在砖石上挑拣东西。
茅道长刚刚和皇帝说过金刚石粉的事,宫外就报入了消息:霄云观丹房被老道士炸了!请茅道长赶快回来!
茅道长又气又急,他的确也在想辙回道观,但是你也不用把我的丹房炸了呀!他急匆匆地去找了孙公公,对他说了情况。孙公公现在满脑子是皇帝和太子之间的纠结,茅道长所说的丹房被炸也算是个大事,就让茅道长早去早回,回来还要给皇帝调养身体呢,然后放茅道长出宫了。
太子借着要给皇帝准备人参粥出了皇帝的寝宫,他先找了个无人的地方问自己的太监:“昨日父皇还挺好的,怎么今早就不适了?去问问父皇是不是见过了谁。”
片刻后,太子就得了回报:只有茅道长与皇帝有过一番长谈。
太子现在觉得谁都在和自己作对,他怀疑茅道长看出了皇帝身体不好,大概又会给皇帝来一通养生手段。他根本不知道薛贵妃会在那包着粉末的纸上画什么月亮和香炉,他觉得就是薛贵妃那里的纸包被搜了出来,也不会扯到自己身上。他没曾想皇帝知道他们两个人入港是七夕之夜,一见薛贵妃所画图案,就推出了这张包东西是太子给薛贵妃的。太子怎么想得到薛贵妃对他的浪漫情怀最终坏了他的大事。
太子低声吩咐心腹:“找人去杀了茅道长!”太监刚要走,可是又回来,低声说:“听说茅道长刚刚出宫了。”太子不耐烦地说:“让侍卫们去追,一定要杀了他!追到他观里,把观烧了!”太监领命而去。
老道士守在路口的一个茶水摊子上,伸长了脖子向京城方向张望。小道士鼓着嘴:“我们干吗要等在这里?”
老道士刚要举手拍他脑袋,忽然发现小道士已经长成了个少年,不该拍脑袋了,就拍了下小道士的肩膀说:“说了多少次了!我把他观里的丹房炸毁了,怎么也得对他说一声抱歉吧?我们又不能留在观中等他,弄不好会被那些道士们打个半死的……”
小道士撇嘴:“这不是为了救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