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铮见火罗不停步,一胳膊拦住了火罗,火罗自然一拳挥出,张允铮大声说:“看,他先动手的!”同时闪身一避,运气于拳,抬手一记反击,正打在火罗的鼻梁上,只听咔嚓一声,火罗鼻血就流下了来了。火罗一见了血,更加疯狂,一伸手从右边靴子里抽出了匕首,猛地向张允铮刺来。
张允铮又大声喊:“他先动刀子的!”将手中拂尘一扫就缠在了火罗的手腕上,往外一扯,再用手掌一切,就将火罗的匕首打落在地。然后扔了佛尘,两个人拳脚并用,正式开打。
张允铮从小被圈在院落里,郁气不出,只能靠打架消解。他打起来不管不顾,怒气冲冲,连比他大的张允铭也不敢正面与他击打,只能靠着跳跃腾闪来避开锋芒。张允铮对自己的武功师傅都敢下狠手,多次把师傅气得破口大骂,与他对打毫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对手是火罗,张允铮听见沈汶对苏婉娘讲自己二哥的际遇,再次将她一家都归在“笨”的属类中。他现在十七岁,正是少年自高自大舍我其谁,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的荷尔蒙高峰期,心中很想在沈汶这个满腹算计的小骗子面前露一手,让她看看自己的本事,所以放开手脚,全力搏击。
沈汶这时也不计较两个人的恩怨了,为二哥报仇要紧,暗地里还给张允铮的拳脚加强些力度,以致张允铮拳拳如铁,虎虎生风。加之他学的是正经功夫,知道该如何打在人的经络处,最能让人痛楚瘫软,只十几拳,就让火罗毫无招架之力。
张允铮瞄着水边,将火罗一步步地逼入水里。火罗余光一见水波潋滟,就更慌了神儿,被张允铮连续几拳,都击在了头部侧面,头晕目眩。又听见耳边砰地挨了一下,耳朵里嗡嗡响,听不见声音了。火罗一下子失了平衡,跌坐在水中。张允铮不停,抬起腿,又连踢了十几脚,火罗只能用手臂护着脸,听见自己的肋骨一次次被踢断的声音,实在忍不住疼,哀叫起来。
这时,火罗同行的人才赶到了水边,翻译结巴着说:“你们……敢……对北戎使节……火罗殿下无礼?!”
张允铮走回岸上,跺了跺自己湿了的鞋子,口气恶劣地说:“竟然想对四公主无礼,不想活了?!”
其他三人都是北戎的兵士,见火罗趴在水里,一个人忙去扶火罗,两个人上来想打张允铮。张允铮毫不客气,三拳两脚,就把两个人打倒在地,捂着肚子起不来了。另外一个人见了,就扶着火罗,没敢往前来。
翻译大喊:“你敢?!你敢?!我们杀了你!”
张允铮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下口水,“当然敢!四公主殿下是你们这些蛮子能惹的?打死你们都没事!”说完一个耳光把翻译扇得转了半个身子,再在他屁股上狠踹了一脚,把翻译直踹得狗啃泥撞在了地上。
张允铮见没人敢上前了,才对走到了车边的“四公主”道:“四公主殿下,这些人都料理了。”
“四公主”苏婉娘用鼻子冷冷地哼了下,“这些蛮子找死!”语气里带着无比的轻慢,然后由沈汶扶着,风仪雍容地上了车,沈汶跟着也进了车厢。
张允铮从地上捡起拂尘,对着地上的几个人蔑视地一扫,像是要掸开一片尘土,然后才转身坐上车辕,喝驾马车离开了。
四皇子长出一口气,对着地上的翻译摇头,低声说:“外乡人就是不懂事,怎么能招惹……”叹口气,自己不用人扶着,爬上车去。丁内侍低着头,坐在车夫位子上,也驾车走了。
几个人把火罗扶起,翻译解释了情形。火罗想到自己被个太监打成了这个样子,对方的主人又是四公主,一个女的!这两样加起来,自己就别自比草原雄鹰了,草原的鼹鼠还差不多。
火罗让自己的人绝对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然后几个人扶着他,在湖边用水洗净了脸,重新梳理了头发,才慢慢地往回走。
到了他们停在热闹处的马车旁,那几个太子的人也终于摆脱了百姓的纠缠,披头散发地在车边等着火罗。好在火罗虽然疼得气都不敢喘,耳鸣头昏,可脸面上只是鼻子肿了,浑身湿透。于是翻译对太子的人只说火罗在湖边跌了一跤,落到了水里,马上要回去。一行人坐到马车上,再也不昂扬风光,垂头丧气地回了驿馆。
到了驿馆后,火罗马上让翻译去打听四公主的为人,回来的消息果然是这位四公主娇横傲纵,平时打骂宫人是常事。她面颊下边有一个黑痣,以前破了相,所以常戴面纱,倒是没听说过她身边的太监有什么高手。
火罗怒火高涨,几乎要把他烧透了。脑海里总浮现起那短暂的一瞥中,“四公主”绝美的侧脸和她充满鄙视的目光。他浑身如陷火狱,一夜都无法入眠。
张允铮赶着车到了林子边,见周围无人,就忙将车幔等卸了下来。车里,苏婉娘和沈汶也忙脱下了宫装。不多时,四皇子的车到了,张允铮将车幔衣服钗环等打了个大包,交还给了丁内侍。两辆车分头离开,张允铮送苏婉娘和沈汶,四皇子得赶快回茶楼,再乘皇家的马车回宫。
四皇子一路反复想着方才的这一场戏,想到苏婉娘的华装高贵的容仪,就心中大热。想到那个穿太监服的青年矫健的身手,又觉得格外爽快。接着又捉摸那个幕后的高人为何要下这步棋——那个青年以四公主太监的身份打了火罗,苏婉娘又那么鄙视火罗,肯定是想让火罗因此恨上四公主。而火罗要是想报复四公主,非和番之外,无其他方法。可是和番,并不见得是公主,大多和番的都是宫女或者世家女子。为何要让火罗存了要娶公主的想法呢?如果皇帝没想嫁公主,谁会起这个头?……四皇子猛然醒悟了:这是为了防止太子把五公主推荐给皇帝去和番!如果太子提和番,火罗一听可以娶公主,就会要求娶四公主!
四皇子在车里直吸冷气:若真的有这么一天,太子敢陷害五公主,可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他不知道太子其实已经开了口,沈汶才采取了行动。
四公主是自己的姐妹,可四皇子对她实在没什么感情,前边有皇后毒死了自己的母亲,后面有四公主对自己的当众辱骂。相比之下,四皇子更想救自己的另一个妹妹,五公主。而且,四皇子觉得此计不过是又恶心一下太子:四公主那种暴烈脾气,怎么可能同意和番?就是火罗提出来了,她大吵大闹一番也肯定推掉了。可如果没这件事,太子把五公主推出去,五公主性子温存,弄不好就哭哭啼啼地嫁了,无法脱身。现在有四公主往这里这么一挡,五公主就免了此劫……
四皇子喜悦地想,三皇兄可欠了自己一个人情!日后,自己要求的赐婚,不就更多了一层保障?他忍不住微笑了,觉得与苏婉娘的花烛之夜又近了一大步……
他唯一没多想的,就是那个扮成了宫女的沈二小姐,他认为那孩子必定是早被高人收到了手下的傀儡,除了给苏婉娘当个陪衬外,可有可无。
张允铮将换成了来时装束的苏婉娘送到了市井上,苏婉娘雇了马车送自己回了侯府。接着,张允铮该往严府方向去,把丫鬟装束的沈汶放在严府后门。可是不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沈汶开始以为是避让别人才停车,但等了一会儿,从车帘缝隙看,张允铮没坐在车座上。沈汶皱眉,觉得张允铮太不靠谱了!怎么能半路离开呢?这不是小孩子脾气吗?!她刚想下车自己去严府,张允铮又回来了,马车再次启动。
折腾了这么大半天,这件事基本圆满结束,沈汶松弛下来,觉得饿了。这个念头刚刚起来,她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气息——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的幻觉!可是的确有食物的味道,沈汶在车厢里用鼻子来回闻,终于闻到这气味是从通往前座的车帘缝隙中传来的。她扒着车帘一看,张允铮正边赶车边津津有味地在吃一个饼子夹肉,看着热气腾腾的,而且,他身边还放了一个油滋滋的纸包! ?
☆、坑爹 (抓虫)
? 沈汶气愤,微撩了车帘,飞快地就把那个纸包拿进了车里,打开,饼软肉香,沈汶一口咬下去……“哎呦”大叫了一声,吐出一枚铜钱!车外张允铮哈哈笑起来。
沈汶从车帘缝儿中狠狠地把铜钱打在张允铮的背上,当然没用什么内力——怎么能打自己人呢?何况张允铮刚刚打完了火罗,身手的确狠辣矫健,看着十分解气。
张允铮摇着脑袋把饼吃了,扭头对车帘里皱着眉吃着肉饼的沈汶说:“不告而取是什么?别说你不知道。啧啧!没羞!”
沈汶满嘴的东西,可还是努力说:“混球……谁想和你说话!”
张允铮哼声:“混球?那是我给自己买的,你偷吃,你是什么?”
沈汶吃到了好东西就不管什么理亏,一边咀嚼一边说:“你该主动给我的!一点风度都没有!”
张允铮说:“干吗要对猪有风度?”
沈汶满口猪肉地说:“你才是猪!笨头笨脑的,没人理你。”
张允铮呵呵笑:“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在南方,天天来理我的人多了!还都是能书会画的大家小姐,没一个是爱吃的小猪!”那些女孩子当着他的面,一口东西都不曾吃过。
沈汶心知张允铮长得太英俊了,又带着股冷酷的味道,大概把他外祖家的女孩子们都迷住了,心中很为那些女子不值,反正张允铮也看不见,满嘴喷着饼子沫地说道:“你有什么好的?臭脾气,不让人,日后谁找了你谁倒霉,还不被你欺负死?整天还不够哭的呢,能书会画有什么用?还不如学了武艺能把你打一顿!”
张允铮切声道:“你个小鬼,懂什么人间情爱?我哥说了,我是我们家最好的男子,日后肯定有个好姻缘。”
沈汶知道张允铭对这个弟弟的爱护,现在借着人家的钱,可不能挑拨人家兄弟的感情,只好嘟囔道:“那是日后,反正现在你还是个混球!”
张允铮回头道:“把你吃的肉饼吐出来!”
沈汶咽下最后一口,抹了抹嘴,然后在车里做呕吐的声音,说道:“吐出来了!就在你车里的地板上!”
张允铮说:“你怎么能这么耍赖呢?!难怪从小名声就不好!”
沈汶嘿嘿笑:“你竟然去打听我的名声了?不是开始注意我了吧?”
张允铮语带鄙视道:“你别太高看自己了!先从猪变成人再说吧!”
沈汶反击:“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