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保证!”
“我听常大人唤你如意,不知我可否也称呼你一声如意姑娘。”见刑如意点头,陈宣忙开口问着:“刚刚姑娘说,要我随你去一趟义庄,还说让我看看晚晚她生前都遭遇了什么?姑娘这话,可另有深意?那日,我也曾看过晚晚的模样,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所以刚刚姑娘的那些话,陈宣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不要紧,到时候看见了,你自会明白。”刑如意觉得房中有些压抑,于是走到院子里,让那些太阳光,肆无忌惮的照着。照了一会儿,她转身,看着陈宣的眼睛:“你与夫人的感情可好?”
“好与不好,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想来,也是符合书上说的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这些词。”
“那夫人对晚晚可好?”
“如意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只需回答我,夫人对晚晚可好?”
“她总归是晚晚的娘亲,怎么可能对晚晚不好。”
“可是从你的话里我听出来,夫人她似乎对晚晚并不好。”
“姑娘误会了。只是她怀着晚晚时受了许多的罪,后来晚晚生下来了,她的身体却又不怎么好。加上我自己也不怎么好,总是没有办法多照顾她,所以偶尔的她也会跟晚晚发脾气。但,只是偶尔的,她也很疼晚晚。晚晚的衣食住行,她都十分挂心,偶尔晚晚不舒服,她也会彻夜的熬着。所以,她不可能对晚晚不好!”陈宣似乎是为了申明些什么,在说完这些之后,又刻意的加了句:“她毕竟是晚晚的娘亲,自己亲生的孩子,当娘亲的又怎么会不疼,不爱!”
“既如此,她又为何在出事之后,一次都没有去过义庄。身为晚晚的娘亲,她难道不心疼晚晚,不想念晚晚吗?”
陈宣变了脸色,可嘴上说着的,仍是为妻子辩解的言辞:“是常大人说的,在案情没有查清楚前,我们都不可以见晚晚。”
“即便常大哥这么说了,你也仍去了义庄不是吗?就算只是站在门外,就算只是问问看门的大爷,晚晚她好不好,你也还是去了。可晚晚的娘亲呢?那个时候,她在哪儿?”
“她伤心过度,卧床不起。莫说是到义庄看看,就是到院子里走走,也是我陪着她,扶着她才行。”
“一个伤心过度,卧床不起的娘亲,却有心情和体力,来到我的胭脂铺,找我购买胭脂水粉。”
“这——这不可能!早上我出门时,晚晚她娘还在睡着。一提起晚晚,就哭,哭的眼睛都快要瞎了。她哪有那个心情去购买胭脂水粉?况且如意姑娘你,不是仵作大人吗?
“我只是应常大哥的邀请,过来帮忙的。我叫刑如意,是如意胭脂铺的掌柜。至于您的那位夫人,早上刚刚从我铺子里购买了一些润颜美容的药粉,名字很好听,叫神仙玉女方,其主要功效是祛除脸上的那些褐色斑点。陈宣你若有心,回家时,不妨问一问她。那药粉,普天之下,只有我的如意胭脂铺里才有,也只有我刑如意才会调配。”
陈宣脚步不稳的向后退了一步,可仍是固执的摇了摇头:“如意姑娘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是否认错,你回去问问便知。”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刑如意便知是常泰返了回来,于是指了指门口:“眼下,你最应该弄清楚的是,你的妻子都对你女儿做了些什么。”
正文 第084章 神仙玉女方(6)
陈宣撑着一把红伞,红伞下罩着一个小小的灵魂。她乖巧的待在陈宣的怀里,好奇的张望着,纯净的目光中,接收到的却是街面上,那些用各色目光打量她爹爹的人。
晚晚不知道那些目光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她又和从前一样,可以被爹爹抱着,也许再过一会儿就可以看见娘亲。
晚晚那么想着的时候,她的娘亲就出现了。在街头零零落落的行人中,李婉儿猝不及防的出现,然后风一样的冲过来,差点撞倒了陈宣,也差点撞落了他手中执着的红伞。
“老爷这是在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在私塾了。我听游先生说,是府衙的常大人唤你出去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事!没有事!只是——”陈宣看了一眼刑如意:“只是常大人通知我,可以去看晚晚了。我一时心急,就没有告诉你。”
“原来是这样啊。”李婉儿松了口气。抬头时,看见刑如意,略微怔了下,“如意姑娘怎么也在?”
“陈夫人!”如意笑笑:“只是不知,如意该唤夫人玉簪呢,还是婉儿?”
“玉簪?”陈宣疑惑的看着自个儿的妻子:“这是你原来的名字吗?原来,你与如意姑娘竟是旧相识。”
“老爷误会了,妾身与如意姑娘并非旧日相识。”
“的确是刚刚才认识的,准确的说,是今天早上才认识的。只是如意不明白,一个名字而已,夫人为何要隐瞒?”
“姑娘误会了,并且刻意要隐瞒姑娘什么。玉簪也的确是我旧时用的名字,因遇见老爷前,发生了些事情,于是便将名字给改了。早上姑娘问起,一时失口,就将旧日的名字给说了出来。老爷也是知道的,自从嫁给老爷,我便整日待在家中。新的名字,除了老爷偶尔会唤一声外,就再也不曾被人提及,所以——”李婉儿低了眼:“还请如意姑娘勿怪,妾身并非存心欺瞒。”
“一个名字而已,夫人也不必介怀。”刑如意瞧着晚晚爬到了李婉儿身上,也没有再说什么。
李婉儿抿了抿嘴,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陈宣的身上,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中又撑着把奇怪的红伞,便问了句:“老爷这是在看什么?还有为何要在大街上撑着把如此鲜艳的红伞。看这天气,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夫人误会了,这红伞,并非是为了挡雨,而是给晚晚遮阳。”刑如意轻瞥了李婉儿一眼,这个早晨时看着还十分顺眼的女子,这会儿竟莫名的讨厌起来。
“晚晚——”李婉儿眉间似有些不自然。
“早上时,曾听夫人提过一句,说晚晚昨日刚满半岁。”
“夫人记错了吧?晚晚她今日才满半岁。”不等李婉儿开口,陈宣就抢先说了出来,于是李婉儿的脸色,就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原来,今日才是晚晚满半岁之期。难怪夫人早上会去我的店里买胭脂水粉,想来也是为了晚晚吧?夫人故意隐瞒自己名字,是怕如意知道夫人家中的事情,给予同情。夫人当时言辞闪烁,神情不自然,怕也是想起了晚晚的事情,心中难过,不愿吐露。”
“原来这些都让如意姑娘给瞧了出来。”李婉儿说着,脸上也显出一抹悲伤的神色来,身子借机往陈宣的身上靠了靠:“并非妾身有意隐瞒老爷儿,只是因为晚晚的事情,妾身悲痛多日,容颜憔悴。今日乃是晚晚满半岁的好日子,妾身想着,总要装点装点,免得老爷看见妾身,就想到了晚晚,心中越发的自责难过。妾身,也不想晚晚她走的不安心。至于名字的事情,老爷也是知道的,妾身着实不愿意回忆往昔,只是那名字叫的时间颇长,一时半会儿的,竟露了嘴。”
“我懂,我都懂,夫人不必介怀,更不需要难过。晚晚她,也是希望我们好好的。”陈宣几次想要张嘴,告诉李婉儿,晚晚就在她的身上。可碍于刑如意警告的目光,他又不敢随意乱说,唯恐刑如意生起气来,用手在他眼前一挥,他就再也不能看见晚晚了。
“今日既是晚晚满半岁的日子,不如就请夫人一道去看晚晚可好?”
“好,自然是好的。晚晚去了多日,妾身也着实想的慌。”李婉儿说着,身子竟软软的靠在了陈宣身上:“只是妾身这身体尚未好转,刚刚又被老爷的事情惊下一番,这会儿竟有些头晕,站不稳当。”
“既如此,就请陈公子你,扶一扶夫人吧!”刑如意说着,也扶了李婉儿一把。明着是扶人,实则是将晚晚捞进了自己怀中,顺带着,还将红伞也拿了过来。
陈宣点头致谢,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是装作没有看见。
从陈宣教书的私塾,到府衙的义庄,相距其实并不愿,只是一个地方书声琅琅,一个地方寂静无声。
刑如意当着陈宣和李婉儿的面,用刀子小心的剔开晚晚身上的被大火烧焦的腐肉,接着将那些绣花针,一根一根的拿了出来。那些针,很细,有些是完整的,有些却是断裂的,但无一例外的,都刺的极深。
“陈宣你曾说过,晚晚一向都是由夫人带着的,那么这些针,可否请陈夫人做个解释?”
李婉儿脸色煞白,见陈宣红着眼睛瞪她,忙连连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晚晚身上怎么会有这些可怕的东西。是义庄的人做的,肯定是他们。他们为了多要些钱财,就在晚晚身上刺了这许多的针。老爷,你一定要为晚晚做主,我们的女儿真是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