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后头的却是太医刘长卿,他似是不屑又似是痛恨又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问“你是我爹?”
“孩子,我,我是啊!”
老郎中泪眼朦胧失声痛哭扑上去想抱住儿子,刘长卿往后退了一步嫌恶地远离,远远一拱手道:“主子,他是生父,血亲不能断,请您容我带他回去。此事伤天害理,我一定帮您到底。”
蓁蓁隔着素绢凝望着他,李煦在宁波府做知府时遍寻名医和刘长卿有了过命之交,后来又是他来救了生产的自己,珍珍查到一切的时候她觉得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刘长卿这个人一身医术但性子刚正,李煦将事情和盘托出后虽然震惊但愿意配合演戏以验真假,这才有了刚才这碧纱橱后的“叫喊”。
最后她点点头,刘长卿走到老郎中旁,此人已经哭到不能自已,他扶起这个父亲冷冷说:“我实在喜欢不起来你这人,但该敬孝还是要的,下头还有事情要你做呢。”
“我……孩子,我都是为了你啊。”
“别,我吃不消。”刘长卿皱着眉说,“一个爹拿丧心病狂的方子害人换钱,一个爹偷嫂子还给人用大烟骗财,我这命不好摊上你们这群亲人,可别再说为了我,我怕折寿。”
刘长卿扶着人走了,珍珍担忧地问:“姐姐,你放心这人吗?”
“不放心。”蓁蓁平静说,“但我放心李煦。”
“李大人他……”
“我于他有救命之恩。”蓁蓁简短地交代这层关系,珍珍才放下心。
她接着问:“姐姐,后面的事儿您有把握吗?”
“刘长卿这个儿子是老头的命,有他在不会有问题,我们只等着慢慢引蛇出洞就好。”
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一路查来竟然机缘巧合至此,她不禁默问上天:主子娘娘,你在天有灵是不是终于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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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九月中才即将回京,蓁蓁这之前一直带着孩子窝在畅春园的横岛没有回宫,直到顾问行带着銮轿找上门才打破这份恬静。
顾问行带了皇帝的信,皇帝在信中极为忿恨地抱怨她不回信不关心龙体的可恶举动,并用塞外秋肥的麋鹿肥兔引诱她。
蓁蓁其实也不是故意不给皇帝写信,她一直和惠妃为设计皇贵妃的事悬心,没心思和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帝老儿鸿雁传书,怕自己一不小心在信中透出焦躁的情绪被皇帝这只老狐狸看出来。可看着顾问行愁眉苦脸地样儿,她松了口愿意提前去青城迎一迎皇帝。
畅春园出塞前往青城行宫不过两日功夫即到,她到时是中秋的正午,皇帝坐着的书桌上还摆着硕大的月饼想是刚刚祭祀完。
皇帝眯着眼抿着嘴一脸不痛快地问:“都在京城干什么了?”
蓁蓁穿了一身茜色骑装一进屋子就小跑着扑向皇帝,“万岁爷,一切可还好?”
“哼,别给朕来这套,朕不让小顾子去求你,你能窝在横岛上舒舒服服等到朕回京,然后还怪朕扰了你清净。”皇帝一用力把蓁蓁按在膝上面朝下,抬手就打了她几下,“没良心的东西,连信都不回朕。”
皇帝这几下打的又重又狠,蓁蓁踢着腿不依打着他大腿说:“臣妾没有嘛!”
皇帝抱她起来坐在身上,让她双腿环坐后问:“那你说为什么不写?两个月啊!朕就收到你回了三次。”
“嗯……近乡情怯,不敢回嘛……”
皇帝一听就知道她在骗人,可还没质问蓁蓁先扑上他脖颈细细密密地从他后耳垂处吻到喉结,皇帝咽了咽口水不甘地说:“别以为这样朕就算了。”
蓁蓁又缠绵悱恻地从他喉结慢慢用舌尖挑至另一个耳垂,再对着耳朵吐了一口幽兰之气。皇帝“嗯哼”了一声说:“你今儿不好好求,朕明年不带你去南巡了。”
蓁蓁当然知道,八月中皇帝明年可能要南巡阅示河工的消息就传了回来,她这不就是来讨好皇帝以求达到目的的吗?
“臣妾错了嘛,万岁爷。”蓁蓁的手说着就往皇帝的衣襟里钻,“胤祯还小夏日里又起痱子又吐奶,盈盈宝儿也是接二连三的出状况,胤禛也畏热,臣妾一时忙不过来嘛……”
蓁蓁心中默念:我说的可是实话,每日问四个孩子的乳母保母都得用一个时辰呢!
皇帝果然心软了,“都好了吗?”
“京中天凉了就都好多了,臣妾这不是巴巴地来了吗?”
蓁蓁的桃花眼扑闪着看着皇帝,皇帝哼了一声顺着她的脸颊往下做恶,太皇太后丧后他留起了胡须,梳理整齐的山羊胡扎着她娇嫩的皮肤。“痒,别闹。”
“朕和你先说,这回去南巡不能像上回一样了,这次要多带人去,河工吵个没完朕怕是一路都不能消停。”
“知道了。”蓁蓁不耐烦地回他,一边伸手扯开他衣襟,拿冰冷的手贴近他亵衣里,她也旷了好些日子被皇帝挑弄得不上不下正浑身不得劲,“您真是啰嗦死了。”
她哪里不知道明年的南巡要比之前声势浩荡许多,她就是因为知道才忙了这些日子,好仔仔细细将那位皇贵妃给诓进去。
皇帝笑看她跪在他身上硬生生扒了自己的外衣,伸手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掀翻将她按在了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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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佟佳夫人已经不大记得自己上回进宫是什么时候了,自从康熙二十二年二姐生出了那个怪物,她就不大再进宫来侍奉这位皇贵妃姐姐。要不是这几日皇贵妃找得急,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噩梦,她也不想从钮祜禄家里挪动出来再回这个阴森的承乾宫。
刘嬷嬷等在承乾宫门口朝小佟佳氏行礼:“三小姐,皇贵妃等着您呢。”
小佟佳夫人点点头,这些年过去了连刘嬷嬷也老了许多,而这承乾宫越发显得安静,院子里稀稀落落地站着几个默不作声的太监,连落片树叶都能算老大的动静。
“怎么都没些个人伺候?”往年虽然承乾宫也是安静的,可那是规矩严,人来人往不敢出声罢了。
刘嬷嬷尴尬地缩着脑袋说:“主子近日头疼,不大喜欢人多。”
小佟佳夫人皱着眉,心想自己这姐姐自从没了上个孩子脾气是越发的怪了,难怪不得圣心,她又想起自己那个进宫被糟蹋了的小妹妹,不由怒火中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哪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姐姐!
想着这些事小佟佳夫人就更大乐意往里头走了,脚步也慢了下来,要不是刘嬷嬷反复催促,她恨不得转身就走。
自己的病大不了就再多用那些□□,就算偶尔会复发也比现在来面对这个丧心病狂的姐姐要好一些。
进得内殿,只见窗子都被用锗色的窗纱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皇贵妃正独自一人在晦暗不明的西暖阁里烧着藏香。
小佟佳氏一踏进西暖阁就被浓重的藏香味熏得差点人仰马翻,她用帕子掩着口鼻忍住不咳嗽,给皇贵妃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