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奶奶的声音里言蹊又睡了过去,她不知道的是,老太太在她睡着之后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对着月光,老太太最终叹了口气,又将纸条塞进了枕头底下。
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日复一日,班主任对言蹊这个油盐不进的刺头越来越看不顺眼的时候,新年已经悄悄来临。
言蹊拿着发下来的寒假作业直接往抽屉里一丢,又背着空荡荡的书包离开了教室。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获得了同桌眼睛弟崇拜的眼神——过年还有作业,果然当学生真辛苦。
言蹊照例走到菜市场,却发现菜市场门口围了一群人似乎在看热闹,她心中不由一慌,快步上前走去。
人群之中,一个老人倒在地上,脸上似乎还挂着笑,只是落在言蹊眼里无异于山崩地裂。
“奶奶!!!”
之后,有人告诉她,老太太靠在膝盖头休息,有人过来买菜时才发现怎么也叫不醒她,后来才知道老人已经走了。
在睡梦中走的,很安详,没有一点痛苦。
即便如此,言蹊依旧难以接受奶奶已经离开的事实。
自从老太太离开了之后,言蹊便没有去上学了,她之前去学校也是不想让奶奶担心,现在管她的人都走了,她也懒得去学校了。
甚至可以说,她懒得去做任何一件事。
她晚上没有那个温暖的怀抱怎么也睡不着,卷起一只枕头抱在怀里却发现了枕头底下藏着的秘密。
一封信、一个存折和一张纸条。
言蹊打开那份信,信上的字很大也很丑,甚至比很多小学生的字还不如,可她偏偏看得眼眶一热,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囡囡,存折里的钱是给你上大学用的,你好好读书考大学,奶相信你能做到的。
如果未来有天你只有一个人了,可以打那个纸条上的那个电话,会有人来接你的。
记得奶的话,无论遇到什么,都会过去的。
奶奶爱你。
“啪嗒——”
眼泪打在纸上,晕开了其中的笔迹,她赶紧伸手擦掉,可纸面上越擦越脏,最后房间里嚎啕大哭的声音像是对逝去人的回应。
那个电话,她终究还是打了。
一辆小汽车将她接走了,她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小镇,告别了一草一木都充斥着回忆的地方,也踏上了新的人生。
在专人的安排陪同下,言蹊坐上了飞机到达了和小镇截然相反的繁华大都市,这里是对外的重要港湾,是国际金融交集的现代都市。
新年的气息在这样的城市里都带着一股汽车尾气味,在处处张灯结彩的日子里,言蹊坐在小汽车上到了韩家。
夏衣是言蹊她妈妈的发小,只是两个女人的命运截然相反,一个成了富太太一个英年早逝,让夏衣想起那苦命的发小时忍不住嗟叹。
现在好姐妹唯一的孩子投奔她,夏衣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一直想要个女孩,可惜接连两个都生了硬邦邦的男孩,于是对新来她家的小姑娘充满了满腔的母爱。
小姑娘没有亲人了,要不是她生了两个孩子不能领养她,她也不会把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放在韩东国丁克助理夫妇的名下。
言蹊还记得,当她第一次踏进韩家大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风格迥异的两个男人。
一个冷若寒冰,一个温柔自矜。
却都是同样的禁欲。
第56章 同一屋檐下的禁欲哥哥们(2)
言蹊是在大年夜的晚上来到韩家,许多年之后她十分庆幸,那年的她拨通了这个电话。
兄弟两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韩家家教甚严,无论在忙什么,过年就要有个过年的样子,每年的年末都要留给家人。
司机将言蹊送到了韩家就离开了,言蹊站在大门口,屋内除了电视机的声音外再无其他杂音,她身上艳红色的大棉袄和这个雅致的小洋房格格不入。
韩温瑜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第一时间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言蹊,合上书端在手里,起身走到了言蹊面前。
言蹊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男孩,她一米六五的个头在他面前堪堪只到他的下巴处,突然而来的压力让言蹊忍不住竖起了浑身的刺。
“唔,你叫言蹊对吧,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很美的名字。”韩温瑜蹲下身,手撑在大腿上和她平时,“新年快乐。”
面对毫无预料的善意,言蹊稍微收敛自己身上的倒刺,硬生生地回了句,“新年快乐。”
“这是我们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少年温柔缱绻如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冷色雪肤像水晶般剔透。歪了歪头,额前的碎发乖顺地倒在一旁,言蹊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本书。
“当做见面礼吧,希望你不要嫌弃。”
pride and prejudice?
言蹊睫毛微颤,这是一本全英文的书,傲慢与偏见。她不知道韩温瑜此举是有心还是无意,还没来得及细想,她的手已经接过了他递来的书,翻也没翻,开口道:“我不喜欢达西。”不喜欢那个因为傲慢与偏见看不起伊丽莎白的男人。
韩温瑜一挑眉,没有说话。牵过言蹊的手握在手里,虚托着,低头印下了一吻。
只有言蹊知道,他吻的是他自己的手背。
很快,韩温瑜就放开了言蹊的手,后退了一步,扭头对坐在沙发里的人道,“哥,你的礼物呢?”他妈早早就安排了他们给新来的小妹妹准备礼物,要是谁没有准备,格杀勿论。
韩修筠起身,走到言蹊面前掏出一个镂空的精致红包递了过去,薄唇抿成一条线,带着一股冷感的疏离。他什么也没说,把红包塞到言蹊手里就算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