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董氏拉在一旁的阴就大喊:“说谎,那刘大郎身上的伤,我们都请了大夫上药了!”
阿郑当即撕开郭况的衣服:“上药了!”
众人看时,只见那皮开肉绽处虽做了简单的清洗,那沙砾却都还嵌在肉中。那伤口开始流脓化血。果真是,请了大夫,上了‘极好的’药啊!
阿郑双目赤红,看向阴就:“要不我也给你这般上药?”
阴就吓得浑身一抖:“阴识,你不是请大夫了吗?”
此时,众人的目光便又集中在阴识身上。
青女癫狂大笑:“好好好,阴家家主既然已经对天发誓,我便衷心祝愿家主誓言成真!”
‘啪’那邓氏冲上去对着青女狠狠便是一记耳光:“贱.妇,敢辱我夫君!”
“贱.妇,”青女轻轻放下怀中的翎儿,抬手狠狠对着邓氏那肿起的脸便是一记,“你儿子,夫君便是人!我翎儿夫君便是可以任意欺凌的?贱妇!苍天有感,必让你儿子同我翎儿一般不足弱冠便离世!”
邓氏膝下正有儿子,活波可爱,约莫十余岁。她听了青女的话,便嘴唇颤抖,扑将上来欲与青女搏命:“敢诅咒我的儿子!我要你的命!”
青女也不是好惹的,她如今万念俱灰,早顾不得什么扑上去便一通抓咬:“贱.妇,还我翎儿命来!”
这头打斗正酣,那头张英等人查看过郭况如今情况,俱是冷笑:“这便是阴家待客之道,我算是见识了!”
正说着,两个阴家家仆被一群仆从紧紧缚着往门口走来,那些仆从手中还抓着木棍等物,小心翼翼地防备着阴家家丁。
“求各位老爷帮我等讨回公道!”远远看着他们,那些仆从便激动万分乱喊起来。
阴识此时哪顾得上他的发妻,听着那喊声他心头便是一紧:‘那些仆从竟还未被毒哑?’
在众人大惊中,那些仆从便哭上前来:“张老板,李老板,陈老板,阴家要毒哑了我们卖于人牙子啊!”
“胡诌!!”董氏大叫,“阴识,这便是你掌的家?!你瞧瞧你将阴家祸害成什么样了!”
阴就一听,也跳了起来:“阴识,我早说过你……”
“不是大兄做的!”阴兴此时匆匆忙忙跑了出来,“这一切都是我瞒着大兄做的。都是我,是我带人杀了那孩子,是我命人倒了刘影的药。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个人犯下的……”
阴丽华早已慌乱不堪,她偷偷看了看刘黄与刘伯姬。只见刘黄脸上俱是愤怒,拳头握得死紧。刘伯姬一手拉着刘黄不让她冲向前,眉头却紧紧皱着,看着那死去的孩子的方向,眼中俱是哀伤……
‘不妙!’阴丽华对自己说。
“大姐,小妹……”她颤声叫道,然后眼睛一闭,晕倒在了阿梅怀中。
“不好了,不好了!”阿梅被她掐了一记,立刻大叫起来,“小姐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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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江这一生从未如同此刻这般狼狈。
郭家仆从有几个已被阴家灌了药,哑了。郭江以为,下一个便要轮到他自己时,阿郑来了。他是不认得阿郑的,只听郭家的仆从喊,才知道,原来这是刘大郎的亲随。
阿郑胁迫了阴家家仆往里间去救郭况。又给郭家仆从们找了武器,抓了两个阴家家仆带路,让他们自己离开阴家。
郭江随着仆从们一起往阴家外走。走着走着他便大笑起来,笑地涕泪直流:“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复郭主,郭圣通?为了拿到郭家家财……
他如今已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废人了。这一切全怪郭家!全怪阴家!全怪那个刘大郎!可是,他要如何才能为自己报仇呢?
郭江浑浑噩噩地走着,一边哭一边笑。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该死的阿郑,他手中抱着刘大郎。哦。真好,刘大郎看上去活不了多久了。真好,他的仇人终于有一个要死了。
然后,他便亲眼看到那两个疯狂的女人在地上撕咬。
哦,地上还有一个死孩子。
哦,那个死孩子是刘大郎的。真好,他这辈子注定断子绝孙,他的仇人怎么能有孩子呢?
若不是刘大郎长的和郭况那么像,他怎么会一时口快,和阴就说了这事儿。导致他现在的悲催呢?刘大郎的儿子死了啊,真好!让刘家断子绝孙吧!
他双眼放光,然后冲上前去。抱起那死了的孩子,用力往地上一掼,然后冲上去一边用力踢着,一边大笑:“死了真好,贱.种,活该!哈哈哈哈!我没有孩子,你们都别想要有孩子!哈哈哈!”
青女回过头来,无视邓氏的撕咬,只看向他。
良久,她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地邓氏心头发虚,忙松开了手。吓得所有人心里头都毛剌剌的。笑的阿郑都忍不住了:“青女,怎么了?”
青女推开邓氏,起身,也不整理姿容,便朝着郭江一步步走去。
她越走越近,郭江突然再也踢不下去脚。只看着她:“你干什么……”
“五年前,河北涿鹿郡,桃树下,种田人家。”她一字一句道。然后解开素色香囊,从中掏出一张卷好的缣帛,“你自称河北郭氏大郎,用一张信简骗了我阿母将我许给了你。一夜之后。便消失无踪。”
郭江一把抢过那缣帛,展开一看,大惊:“你是……你是当年那个在桃树下唱歌的女子……”
“三月之后,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子,”青女不理他,只静静讲述,“我阿母带着我去河北郭氏登门拿着你留下的缣帛去找你。可是,郭主告诉我,郭家大郎年方七岁。”
“十月之后,我诞下一子,名曰翎。”她继续道,在郭江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一字一句,“那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郭江只觉得心头一阵狂喜,“我竟然有一个孩子!他在哪儿,他在哪儿!我竟然有孩子,我不会断子绝孙了!我竟然有孩子!”
他一把扯住青女的领子,死命摇晃:“我的孩子呢。他在哪儿?把他还给我!”
青女泪如落雨,她的声音很轻,很空灵:“你问他在哪儿?”
“他,在你的脚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