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当然想!这是李心儿的心里话。她没有读过书,在她看来只明白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为啥范氏可以在家吆五喝六的,光凭她是奶,才不是,全因她手里管着一家子的钱,一粒米都要从她手上过。要是自个儿能挣银子,往后想吃啥没人给就自个儿买,想穿啥没人给爷自个儿买,那日子真是……

“我当然想,你能让我挣银子?”李心儿立刻追问。

“廷恩,那哪能成,就是咱们往后自个儿挣了银子,那也该给爹娘管着,再说咱们能挣啥银子啊?”李草儿不赞同李廷恩这样鼓动李心儿。别说她们挣不了,就是挣的了也没自个儿放着的道理。

李廷恩沉默了一下,笑着道:“三姐你放心。就如你说的,你们能挣多少银子,自个儿留着零花就是。爹娘肯定也愿意你们手里有点活钱买点红头绳什么的是不是?”

李二柱虽憨厚,但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一旦告诉他事情是长辈拍的板,他很快就能接受。从李廷恩说各房私财分开是太叔公与李火旺一道决断的,他这会儿就很坦然的将这件事情也理所当然的视为了这是一种对长辈的孝顺。过了这个坎,他就心疼起女儿来,急忙承诺,“对对对,你们留着自个儿花,家里的银子爹来挣。”说到这个,李二柱有点兴致勃勃,开始在那儿盘算他这个腿脚好了的人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将手上的功夫捡起来。

“三姐你瞧,爹都答应了。”李廷恩不得不打断李二柱,慢慢将心里的打算讲出来,“我送太叔公走的时候,顺道去村长那儿将咱们家边上那块荒地买下来了,明儿就去衙门里办文书。”

“你这孩子,买那荒地做啥呀,咱可还欠着你先生一千两银子呢。”林氏心里慢慢平复,欠一千零银子的巨债这件事便开始代替女儿差点被卖的事情沉甸甸压在了她心上。这会儿一听李廷恩又用十两银子买了那块荒地,林氏就不乐意了。

“你说咱家边上竹林里那块地,全是白毛竹,那笋味道涩的很,土还太松,种庄稼也不好使啊。”反正在林氏看来,那片三亩左右的竹林地真的是一无是处。要不就在他们堂屋背后,家里早都动那心眼买下来了。

李廷恩买地自然不是用来种庄稼。要靠这个发家致富还是歇了罢,他是另有盘算,打算种金银花的。

李廷恩仔细查阅过,也问过大夫,确定在这里真的还没有金银花这种药。眼下几房私下收入已分开,顾忌就没那么多。李廷恩便打算叫李草儿与李心儿还有珏宁在家种金银花。到时候叫大夫们意识到金银花的药效便好推销了,还可以做成花茶卖给酒楼和茶馆。至于这独门生意能做多久,做大了要不要趁机卖出去,李廷恩心底都已有了盘算。这会儿他就是想让李草儿她们挣点银子,要能挣得多,就归成林氏的嫁妆。虽说人人都晓得林氏是没有嫁妆的人,不过自己挣了银子归成私房还是没问题的。这样既能提高林氏她们的地位,还能潜移默化的培养下母女几个的自信心与能力。

说的更透彻些,在封建制度的大背景下,任何想要求男女平等或是追求女权的行为都是找死,甚至抬高女人的地位都会引来铺天盖地的反对。李廷恩身为男人也没这个心思去做这种事情。可他想维护自己这辈子的生母和亲姐姐亲妹妹,只得用一个最朴素的真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地位。

若林氏李草儿与李心儿珏宁自个儿能挣钱且收入不菲,谁家会轻易卖掉这么三个孙女,还会不会将林氏说的话不当回事?哪怕这三个孙女挣的钱都自个儿留着,但将来的嫁妆可就少许多了,且家里总是有好处的。很多时候就怕那点犹豫,在犹豫的时候,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李廷恩觉着自己就完全有十足的把握能知道消息,及时处理,不用像这回险之又险。

总之不管从哪个方面,李廷恩是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李草儿和李心儿她们能立起来,至少不要像林氏,一辈子因没有嫁妆因绣出来的帕子都比小曹氏这些自幼有长辈教导的少卖三文而气短心虚。

李廷恩开始拿出念书的功夫侃侃而谈,“我想叫三姐她们种植一种药材。这药材十分罕见,是我偶然从西域那里来的商人那里得来,去药店试了试药,这种药材对热毒十分有效,只是这会儿咱们大燕都还没人种,偶有人要,得从西域游商那里买。这种药材不挑地,耐寒耐热,就是要种在日头比较足的地方,这也不妨事,把竹子砍掉一片就好。这会儿正好是插苗的时候。等出了正月差不多就能收,到时候不仅能卖去药材店,咱家里也可试着做些花茶去卖。姐她们不用出去抛头露面,一样可以帮忙料理家里头的事。”

见李草儿脸上都绽放出了光芒,李二柱还有点犹豫,李廷恩赶紧道:“那么三亩地,花的时间少,并不用什么花费,就是最后不成也不坏事。姐她们手里也能有点银子,将来总不至像大姐那般慌张。”

这话李草儿与李心儿听不懂,李二柱和林氏却听明白了。林氏这回可以说是被没银子给吓破了胆,从另一面来说更坚定了她一直死死压在心底想要给三个女儿存一副嫁妆的心思。她自来对李廷恩几乎言听计从,这会儿难得在李二柱没发话前道:“地都买了,廷恩说试试咱就试试罢。”

李二柱其实也很心动,虽从未说过,可心底里他对两个儿子不担心,对三个女儿将来的日子却很是忧虑。能让几个闺女自个儿挣点嫁妆,他想了想就答应了,只是试探道:“要不叫上你小姑她们?”

“凭啥呀,咱们都分了,要还混在一处挣银子还分啥,人就想卖了咱换银子,咱有挣钱的路子还巴巴的要往人怀里塞点过去。”李心儿最先嘟囔了起来。

李二柱脸上涨的通红,很期盼的看着李廷恩,“那叫你大姐她们。”

李廷恩沉默片刻,坚决的冲李二柱摇了头,“爹,这地到底能挣多少银子尚不晓得。家中除地里收入一应分开是太叔公迫着家里人做的主。要将大伯他们拉进来,亏了银子大伯他们本就不宽裕,就要添个弟弟,岂不是害了大伯他们。若挣了银子,都是爷的血脉,三叔四叔那里又如何,太叔公只怕心里也不舒坦,怨怪咱们白叫他做了恶人。”

李二柱只是希望家里和和气气的,他没有想到这么多,被李廷恩一说神情就黯淡了下来。

林氏瞧见,在边上安慰他,“等到时候咱们挣了银子再说罢。要真能挣银子,明年就将咱们的苗分些出去,横竖这是要荒地,大嫂他们上哪儿还不能种。”

这个说法慰藉了李二柱,他神色好了起来。李廷恩却笑而不语。真能挣银子,作为一门新发现的独家生意,明年还轮得到无权无势的李家来做么?

种金银花这件事就算商量定了。李廷恩告诉李草儿她们明儿他回去镇上办完李耀祖的事情就将药苗带回,他们可以先找人将竹林的竹子砍掉些。李二柱闻言忙叫不用请人,眼下他都好了,这种事哪有花钱的道理。李廷恩只好罢了。

一家人又商量了些琐碎的事情,这才疲惫不堪的各自歇息。

☆、第33章 买卖

第二日一早,李廷恩顶着范氏催促的目光慢条斯理用过早饭才回了镇上。

秦先生已叫人将李耀祖带了回来。

“廷恩,这回是看在你的情分上我才叫人将李耀祖带回来,这种事再没下回了,就是你课业写的再好也不成,”秦先生板着脸对自己心爱的学生没好脸色。

李廷恩就知道那份和向尚离开前交到秦先生手里的课业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他会意道,“先生放心,我祖父也说了,往后就叫四叔在家与他学着耕作,不叫他再上学堂。”忖度着将家中分私财的事情说了一遍。

“嗯。”秦先生捋了捋胡须,沉声道,“高堂尚在,本不应该分家。不过既是长辈乐意,那又不同。你家情形也着实另有缘故,你放心罢,若往后有人说起这事,我自会为你辩驳。”

哪怕是太叔公做主,李火旺亲口答应,依旧会有人就分家这事闲言碎语。尤其往后李廷恩一房日子越过越好,这种可能更会加大。李廷恩正是为了防着这个,才有意在秦先生面前漏了这件事。得到秦先生的允诺,李廷恩就更放心了。族中长辈,亲祖父,恩师都出面备书,别人想泼污水便很容易驳斥回去。

“先生,入冬便是县试,我想去参考。”李廷恩想了想,还是决定向秦先生提起这事儿。

秦先生大为诧异,“你不是打算再缓缓,这是为何”话才说完,看到李廷恩脸上显而易见的一抹苦笑,他就明白了,沉吟片刻后道:“好罢。以你的课业,去考今年的县试当不成问题。你这孩子,着实是个读书的苗子。”即便称赞了千百回,秦先生依旧忍不住再称赞一次。

只要能下得了狠心,时时有生存的压力顶在上头,考科举又算的什么?

李廷恩笑了笑,“那学生先去将四叔带回家,家里祖父祖母只怕等的着急了。”

“哼!”一提到李耀祖,秦先生就心情大坏。他没想到,寄予厚望的李廷恩没有先替他扬名在外。一个李耀祖倒是已叫他在县里大大的丢了回人。想到陈秀才回信时那颇有几分趾高气扬的口吻,秦先生更觉得恼怒!

若非李耀祖,自己岂会叫一个秀才轻鄙。

“李耀祖其人,礼仪败坏,全无君子之风。他虽是你四叔,往后你也不可与之过多亲近。”秦先生谆谆嘱咐爱徒,想了想,犹自不放心,“为师今早告知他不必再来学堂,见他面有愤懑之色,怕是心中仍对仕途有痴念,就是留在家中,也不会安分,到时必拖累与你。”

李廷恩闻言就苦笑道:“终究是亲叔叔。”

这话说的叫秦先生都无奈了。孝悌长幼本是儒家尊奉的戒条,可有的时候,的确很叫人为难。一个李耀祖,打了老鼠怕伤玉瓶,轻不得重不得的。他斟酌一番,终究叹气道:“五河镇有为师一同窗,他在山中开了个私塾,里面颇多县中不成材的子弟,为师想修书一封,将你四叔托付给那同窗。”

直接一点说,那就是个修在偏僻地方的全日制禁闭学校,但凡是没有指望爱闹事的家里有点闲钱就被家里人丢到那里去。不图读个什么功名出来,只求远离人烟,少闹些麻烦事出来。而且严加管教之后,说不定还有几分希望脱胎换骨出人头地。

若在往常,李廷恩深知李耀祖是绝不会肯去这样一个地方。李耀祖想的是在锦绣堆里与文人骚客作诗论文,与歌妓美人一诉衷情。可眼下,李廷恩明白,李耀祖是一定会去的。不去就要在家中种地,去了还有一线指望。大多数时候李耀祖算是个纨绔,到了绝境,李耀祖还是颇有几分决断狠得下心的。

李廷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恭恭敬敬的给秦先生行礼,“多谢先生。”

秦先生欣慰的笑道:“你能考个好功名,那才是真的谢了为师。”说罢他嘱咐李廷恩,“这事不必你说,为师来与他提。想来为师还在他面前有两分威望,也省的他与你胡搅蛮缠。”

以李耀祖的为人,倒还真有这个可能。李廷恩又谢了一回秦先生,这才离开去了药铺,将李耀祖先给秦先生料理一番。

找到镇上的济世堂,李廷恩将早前从空间里取出的上好金银花拿出来给了济世堂的郑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