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棪一絮叨就到了晚膳时分,豫西嬷嬷让他留下用膳,就跟伺候新婚姑爷一般殷切热情。
翊安搞不懂,两年了,她跟齐棪已对彼此彻底死心,嬷嬷为何还在妄想。难道年纪越大,承受力越好?
等菜上齐,齐棪慢条斯理地喝着鱼汤,还是他喜欢的味道。
喝了半碗方开口:“陛下的膳食被下毒,尝膳内侍七窍流血而毙。今日殿下想说的,是此事吧?”
翊安点头,回忆皇后的话:“那毒,银针验不出,毒性潜伏时间又长。玉奴看奏折时无意打翻那碗汤,没令人再添,半日后,得了内侍死讯。”
陛下对宫人一向不算善待,出了此事,必是一场血雨腥风。
齐棪沉稳道:“御膳出事,非同小可。”
翊安叹了口气:“现已将御膳宫的人全部抓了起来,定有一番严刑逼供。说了,死的痛快。不说,生不如死。”
她心里不忍,此举太过残酷,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互相攀咬,枉杀无辜。
若在前世,齐棪定会表示愤慨,天子年少,性情暴虐则国祚难以长久,必会动摇国本。
而现在他只是冷淡道:“陛下乃天子,需得立威,若人人都敢往御膳里下毒,陛下何来安心?”
“话虽如此,可毕竟牵连那么多条人命。”言罢,翊安说了御史台那群老头的事。
听到他们的一年之约,齐棪面上忍俊不禁,心中却念:“景御三年,冬月廿三。”
上一世他的死期是景御五年的十月初九,大祁国的都城,上京大乱。
他还有时间改变即将发生的一切。
喝过汤后齐棪胃口大开,让人添了碗饭,“就算他们不求,殿下也会进宫,你做不到坐视不管。”
见他还算了解自己,翊安奖赏般地替他夹了几筷子菜:“你有何看法?”
“进宫。”齐棪抬眼看她,“因为陛下查不出真凶。”
前世此事最后被囫囵了过去,最后不仅没查出结果,还枉死数百无辜的宫人。
以至于君王的残暴深入人心,后成为动乱的由头之一。
翊安眸子一亮,“你能查出来?”
“可以一试。”
齐棪吃过晚膳另有要事,也不多做纠缠,自觉回了王府。
临走前,翊安送他到门口,含情脉脉地演戏道:“既然驸马执意要走,本宫就不留了。”
齐棪作为一个男人,并无什么莫名的男儿气概,“臣受重伤,有心无力,今夜不能侍奉公主了。”
翊安深知自己该接话,却陡然莫名地红了脸,一直到齐棪走,也没好意思再搭腔。
齐棪心里暗笑,小姑娘还是嫩了些。
不过来日方长,他相信很快,他就会做她真正的夫君,到时定会侍奉好她。
*
翌日一早,翊安梳洗打扮后,乘轻辇独自进了宫。
齐棪大难不死,伤口愈合的虽快,到底怕留下病根。这段时日需好好在府静养,便没陪她一同入宫。
若按他的推测,此事不难办,且宜早不宜迟。
宫里——
下过早朝,魏琇阴沉着脸回到殿中用早膳。赐刑司那边忙至现在,什么消息都没,让他大为不快。
刚放下筷子,便听内侍通报:“陛下,长公主求见。”
魏琇没答,冷脸摔碎了手边的青玉碗,怒火难忍,咬牙阴恻恻道:“朕说过,公主进殿无需通报,直接请进来!你们的脑袋若不想用来记事,不妨剁了去喂朕的御犬!”
小内侍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声音发抖:“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那边翊安已经忙被迎进来,看见这一幕,笑着问:“玉奴,怎么一大早也有火气?”
魏琇听到姐姐的声音,转瞬放颜笑出来,语气无奈:“皇姐,哪里是朕火气大,都怪这帮奴才太蠢。”
少年天子这一笑,驱散了刚才的阴郁之色,方显得英气俊朗。他身着朱红双面绣金线的龙袍,金冠上镶嵌着血色宝石,玉带长靴,威严尊贵。
翊安道:“是我怕扰到咱们陛下,这才让他们进来通报。早知道陛下会生气,我便直接进来了。”
“这是皇姐的家,就该直接进来。”魏琇扶她坐下,亲自倒了杯茶。
“安平侯在外面候着,可是有事?”
魏琇冷笑:“他那纨绔孙子闯了祸,伤了好些百姓,这两日在求朕的恩典。混账东西们,朕早就想收拾了,让他们明白明白,这是朕的皇城,不是他们撒野的地方。”
翊安顺口夸了句:“陛下爱民如子。”
魏琇见到她,心情好了不少,关切道:“王爷受伤,皇姐一定心疼了吧?”
翊安不假思索地皱眉,幽幽道:“我不心疼他谁心疼他,伤口那么深,我看到眼泪就掉下来了。玉奴,你姐夫他要是出了事,我这辈子可怎么办啊!”
她说着酸牙的瞎话,突然想起,她还没问过齐棪伤口怎么样呢,不免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