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丈夫的安慰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原也是天经地义,何必将话说得这样生分?”
实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辛瞳当下红晕攀上面颊:“旨意一日未下,我就还是您的贴身侍婢,君臣尊卑总还是要遵循的。”
宇文凌并不见恼,而是表情玩味地瞧着她:“听你这话中语气,我倒要理解成是你在怨怪朕这道旨意下得拖沓,等不及要嫁给我。”
她先是摇头不肯承认,随后立时发觉不对,又去点头,点完以后便羞得不好意思直视他:“横竖我是真心期待着,不过一切都听您安排,您好歹饶了我,别让我再体会这般两难的处境了。”
宇文凌却不肯放过她:“不然也别等到明天开春了,咱们明日就成亲怎么样?”
这简直就是直生生的调戏,辛瞳这会儿被他一通闹,早不见愁云惨雾,也有了心思配合着他戏闹:“您可千万别应付我,好歹我也是您要娶的皇后,您可不能怠慢了我。”
宇文凌一声爽朗的笑:“自然不会怠慢你,可你总该拿出点诚意,眼下就是个机会,赶紧付诸些实际行动做犒劳,朕自当万事以你为先,事事为你考量。”
他竟就这样坦荡荡向自己讨情致,辛瞳始料未及,却很快下定了主意。她附上唇瓣,在他嘴角浅琢,像是偷糖吃被大人发现的孩子,立时回归到该在的位置,不敢再惹锋芒。
宇文凌哪里能够任由她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很快霸回了主动权。激狂之中夹带风雨,辛瞳呼吸滞涩,却像是中了蛊毒,要在这一方危险的甜蜜之中溺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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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败身亡
回宫路上,辛瞳略显疲惫,久久偎依在宇文凌怀中垂目养神。意识朦胧之间,车舆停了步,首领侍卫通禀的声音自软帘之外响起。
是怎样要紧的消息一定要即刻上报给皇帝?辛瞳凝了心神缓缓起身,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大体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宇文凌淡淡应允,便听内侍沉重回禀:“皇上,明亲王殁了。”
怎么会这样!辛瞳回眸看向皇帝,见他眉间微蹙,虽不见太多情绪起伏,却也显然深感意外。下一秒,便听他沉冷开口吩咐:“先回宫!”
辛瞳说不出自己此刻究竟是怎样的心情,照理说既然断定了宇文明昌本人同自己毫无恩怨,自己就当对此漠不关心。大概还是有些介怀,以致此刻的情绪有些复杂。宇文明昌存了谋朝篡政的非分之想,且某种程度上对自己亦略有轻薄,是以他的死让辛瞳感到释然。而另一桩,则是对天潢贵胄的乍然亡逝感到无限唏嘘。
“你在想什么?”
他这样问,大体还是对自己不放心。辛瞳凝眸道:“事发突然了些,大体一半畅意,一半遗憾吧。”
宇文凌沉默着,半晌方道:“料想他是心灰意冷,自寻了短见。原也是我之前想岔了,不该带你同他见面,平白让你知晓他的痴心妄想,无谓至极。”
他竟这样在意,辛瞳眉梢眼角盈起一抹笑意:“您可才说过要同我交心的,怎的又说不该带我去?其实于我来说,左不过就是了解了一重事实,旁的,不会有任何物事往心里去。”
紧紧握着她的手,宇文凌会心一笑:“最好是这样。”
文华殿中气氛凝重,明明出了这样大一桩事情,却不见分毫骚乱。外围有暗卫营层层把守着,任何人不得自由出入,亦不会容许蛛丝马迹丁点消息向外走漏。
宇文凌不避讳辛瞳,两人便一同前往文华殿后院暗阁。阁外齐刷刷跪了一众人,见到皇帝来,连忙伏身告罪。
文华殿总管冯禄责无旁贷,上次因着陆双祺一事惹了圣上震怒,今日又碰到这样的事,他自知难逃一死,泥首于地扣头不止。
不耐烦看见他,宇文凌挥手让人带他退下。冯禄垂死之间冒出个大胆的念头,从身旁架他后撤的力道中挣脱出来,一劲儿跪在辛瞳身前苦苦哀求:“姑姑,不,皇后主子,奴才前次冲撞了您,这里给您磕头了。可奴才一片忠心万望您能成全,求您给奴才求求情吧,奴才做牛做马报答您。”
辛瞳不言声,她虽心有不忍,却绝不会再次贸然做出罔顾帝尊的任何事:“眼下正事要紧,旁的还请皇上日后发落吧。”
她能有这样的觉悟,不能不说的确有长进。宇文凌微微颔首,一个冷冽的眼神掠过去,冯禄给人掩了口舌三两下被扯出去。
黄庭安上前拱手请罪:“臣失职。此暗阁中照着皇上吩咐不留任何棱角物件,一应出入饮食人手亦没有任何纰漏,明亲王…明亲王他是咬舌自尽的。”
辛瞳止不住心悸,又听黄庭安继续说道:“明亲王性子硬,其间没有丝毫声响发出,在内驻守之人依命并不时刻在他身旁盯视,是以有些失察,待到发觉,人已经流血过多,再不能救了。”
“太医在里面吗?”
“回皇上,在,已经止了血安置妥当,只待听候您示意。”
宇文凌眸光微敛,话语说不出的凝重:“明亲王殁之事暂不可外泄,先让人秘密带出宫好生入土安置,不可有疏漏。”
“是。”黄庭安略停顿,又迟疑道:“那太后娘娘那里……”
“朕会亲自去同她说。”
待到一切安排妥帖,宇文凌牵了辛瞳的手:“走吧,我先送你回宣正宫。”
辛瞳默默颔首,随他一道离开这肃杀之地。她心中有疑惑,当着旁人的面不能说,等回到宝华阁两人独处,便脱口问出:“您为何吩咐人秘不发丧?是还有未竟的事情吗?”转瞬又意识到自己的立场:“妄议朝政,我是不是逾越了?”
“不打紧。”宇文凌轻拍她手背叫她安心:“当年摄政王残存力量不少,他们父子虽有不和,但多数还是会暗自依附在宇文明昌势力之下。他这次起了谋逆之心,虽是苗头初现便被扼杀,但也足以说明背后有人依傍。自那日文华殿晋见之后便无故失踪,对于这起乌合之众来说必定拿捏不定,露出端倪。不怕有人兴风浪,但只虾片鱼也叫人心烦,不如趁手除去。”
原是这样,辛瞳蓦然又想到那日凌王府中自己听到的他与秦妃父亲一番论话:“诸如秦大人等有功之臣,您也当适时褒奖吧。”
宇文凌眯着眼眸打量她:“这话是何意?”
她不再言声,他却已然明悉她的顾虑,话语之中多了几分严厉,却依旧极有耐心:“前朝后宫常有牵搭,老话说叫做一荣俱荣,只这点在朕这里行不通,且有关后宫诸番事宜朕还另有考量,眼下事多,先不同你细说。”
被他一眼看穿,辛瞳有些难为情,正自讷讷应着,却又听他说道:“你不该再左右顾虑,更不必为出身问题烦忧。你是正经名臣之后,实打实的贵门独女,朕娶你没有任何不妥。若说这十年来陪侍在朕身边,那也是独一份的贵重。中宫空缺已久,一气儿把你推到这个位置上,外人看来也许会意外,却不能有任何质疑。以后不要再为这样的事情烦心,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实在无谓,你若当真有闲工夫,不如去好生想想咱们的未来。”
辛瞳其实很受震动,却不愿将这份厚重的感念表露在言语之中。她微微笑着点头,单只一句:“我知道了。”
宇文凌会心,又嘱咐她道:“你好好休息,朕去寿康宫,晚点再来寻你。”